难道是秽火之术?自己又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它?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就说得通了,因为秽火之术印月才说感到无法拒绝自己。
可是失去记忆又是什么原因?花吹墨好像未曾说过秽火之术有这样的效力吧?
“沙少侠你莫要再自责了,也是我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才没能劝下你。三日后的审问我会向楼主及花师叔坦白情况,争取让他们对咱俩从轻处置。”顿了顿,印月又低声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也会主动离开江山业火楼。”
听他这么说,沙如雪心里更觉愧疚了:“不,这件事毕竟是我的错,师叔应该会让我走才对。”
出了这么大的事,应千歧必定不会网开一面,不过这才是他的作风,若随随便便就为自己破例的话,想来他在江山业火楼众人眼里也会失去威信吧。
只可惜......他才进入这里不到半年就要离开了。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沙如雪叹了一声,后悔之意开始不断涌上心头。
由于位处地底,且没有任何取暖工具,惩戒洞里永远湿冷发寒、暗无天日,两人在此待着也无法得知时间的流逝。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再加上心中对即将到来的审问的恐惧,几乎能将一个心理脆弱的人给活生生逼疯。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这种濒临崩溃的状态,沙如雪只好努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修习术法,虽然并不能完全缓解压力,但也聊胜于无。
秽火之术他基本上能够完全掌握了,所以虽然花吹墨未曾指导他接触幻火,但他已经记熟了幻火之术的咒诀,只是还从没试验过。
在这个完全封闭的地方,无人能进入,也无人能打扰,其实也是修炼禅定的绝佳场所。
于是,沙如雪凝神静气,真气便自奇经八脉中开始缓慢运行了起来。
幻火之术,要诀在于保持心神坚韧。
身为施术者,若是轻易就因为幻火所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困陷其中,那么结果定然十分危险。他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完全抽离出来,以旁观的身份冷静注视这些虚无缥缈的幻相,而这也是对施术者自身定力的考验。
咒术启动的瞬间,不知为何,沙如雪突兀地感到了一阵心悸。
但他来不及细想,烈焰焚身之意便已然漫起。
现在再度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仍旧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只是这里的黑暗与惩戒洞里的黑暗似乎并不太一样,铺陈开来的黑色好像是正在隐隐流动着,一段又一段自面前闪过。
明白自身此时已入幻境,沙如雪定了定神,遂尝试放出神识往黑暗深处探寻。
很快,他便接触到了一抹冰冷至极的意念,沙如雪只觉顿时寒彻骨髓,仿佛整个人都被冰封在了万古不化的雪原之下。
为什么......自幻火中得到的触感会有这么真实吗?
就在他犹不解之时,一道低沉声响措不及防就撞入耳中。
是龙吟?!
也许是体内的真龙血统在发出回应,沙如雪恍惚中竟发现自己已慢慢分辨出了这道龙吟所表达的情绪。
疼......好疼......
一尾龙正在痛苦地哀鸣着,然而不管怎样挣扎,它始终都被困锁在无人可以到达的地层之下。符咒如同地狱业火烧灼炼化着它的骨肉经脉,疼得它几欲发狂,残破的身躯像是被撕裂成了千万片,却依然找不到逃出生天的方法。它也由此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折磨与煎熬中逐渐磨灭了心智丧失了清明,最后只余冲破牢笼的想法深深镌刻在脑海中。
不见天日的地底之下,阵阵凄凉龙吟断断续续回荡在幽闭的空间里,黑暗中也掠过了如玉般雪白无瑕的光芒。沙如雪下意识伸出手去,那冰凉而又坚硬的鳞片状的东西便碰上了他的掌心,随即快速地游走而去。
龙鳞。
带着久居于地下的阴冷气息,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了那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瞳仁。
这就是......被封印于红莲寺地底的堕天之龙。
明知此为幻境,沙如雪依然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被那条恶龙死死注视着,他清楚应该迅速自幻相中脱身,默念幻火咒诀时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出了一身冷汗,极力避免回想起那种绝望阴湿的痛苦。
终于,当他再次睁开眼,便觉衣衫几乎都湿透了。
也许是因为惩戒洞的位置距离封印之地不远,且五火图也是以堕天之龙的龙鳞打造而成的,否则自己就算是运使了幻火之术,也不可能误入到堕天之龙残留下来的意识中。
但是也由此可见,堕天之龙的怨念何其强大,不管过了多久也能对不慎接触到这份恨意的人产生影响。
耳中嗡嗡作响,心脏也狂跳不停,沙如雪喘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听到印月略显焦急的声音:“沙少侠?你在听吗?之前我唤你你为何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