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艰难道:“没有像谁。”
沙如雪立刻便听出了他拒绝继续谈起这个话题的意思,哦了一声后就乖乖地不再开口,很快闭目睡去。
......只要这样不承认的话,是否就能假装那人从未存在过?
应千歧,原来你真的一直都是懦夫啊。
压抑着轻咳了好几下,等到恢复平静时,男人的眼底便多了一点微不可见的水光。
当身旁的位置悄然空出来的时候,沙如雪还是装作睡熟的模样,只是借机翻了个身,呼吸仍然平稳绵长。在应千歧起身又轻轻推开房门走出去后,他这才无言地望向了那扇重新紧闭起来的门扉。
应千歧还是同以前一样没有变,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与承受。他不是没有同伴朋友,只是那最不为人知的一面,似乎已经随着什么东西的离去而被永远封闭起来了。
枯木可以再度逢春,沉舟亦能重整风帆,但面对一个......一个将死之人,又要如何才能够将他拉出幽深不见底的泥沼?
又或者说,应该怎样让他恢复在这世间行走的能力,而不是如同一潭死水那般,只模模糊糊反射出些许从前的影子。
他会是那个能令应千歧心底的冰霜消融、不再将自己囚于过往中的人吗?
想着想着,青年的心又开始沉重起来了。
直到后半夜,男人才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带着一身难以忽略的寒意躺下,还顺手给自己掖了掖被角。
于是沙如雪便也假装没有听到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转而拥住了他仍未温暖起来的身体。
一夜无话。隔日,当看到沙如雪是与应千歧共同前来之时,花吹墨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却并没有开口问什么。
“花吹墨,沙如雪就交给你了。他虽接触武学不久,但天赋异禀,于术法一道上尤甚,只要好好教导他,未来定能有所成就。”
花吹墨便也沉声应是,待男人走后,方才望向面前的青年:“叫沙如雪对吧?我问你,你可知道自己是真龙之躯?”
既然她如此直接,沙如雪就没有掩饰,将自己也一无所知的身世悉数讲了出来。
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花吹墨亦觉新奇:“没有记忆么......也罢,我观你身上倒也不曾携带什么血腥之气。只是你现今都会些什么法术?我要看看你的程度如何。”
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沙如雪很快演示了一番。期间花吹墨没有任何表示,在他停下来的时候才终于出声道:“嗯,看样子你所修习的也算是偏向火系的术法,正合我意。”
说罢,她便对青年张开自己的掌心,紧接着,一面薄如蝉翼、正散发出淡淡红色光华的奇异纸页便浮现而出。
沙如雪第一次看见这样特殊的东西,顿时不可思议地问道:“前辈,这是何物?”
柳眉一挑,花吹墨毫不客气道:“小子,该改口叫师尊了。”
她手腕又一翻转,那物就又幻化成了一个精巧的卷轴,直到拉开卷轴之时,那层如焰色般璀璨的红光仍未褪去。
只看一眼,沙如雪便有些瞠目结舌,“这、这是什么......?”
“五火图,江山业火楼内术传所传承之神兵。”
据传,五火图是神铸文殊雨以堕天之龙的龙鳞打造而成的兵器。沙如雪想到这点,不知为何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被剥去鳞片的是他自己一样。
无视青年苍白的脸色,花吹墨继续道:“五火图内所蕴藏之术法,实则是真龙身带的五种火焰,以境界层次的不同,分别为秽、幻、劫、净、业。昨日我以阵法困住你们的时候,所用的便是其中的幻火。”
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花吹墨解释完后遂掐指捏诀,渐渐的,二人周围环境随即如水般流动变化起来。
女人的声音复又响起:“幻火,顾名思义,便是能够以术法提取人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从而制造出幻境,将入阵之人困束于其中。沙如雪,在那日的幻境里,你看见了什么?”
虽说她便是施术者,但维持幻火所创造出来的幻相,实际上需要依托于受术法影响之人的内心思绪,故而就连她也无法得知自己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要如实告知她吗?沙如雪犹豫了。然而花吹墨的眼神却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并得以知晓他最隐秘的想法:“为何闭口不言?”
“我......我先看到了印月,可我觉得那个人并不是他。”咬咬牙,青年还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接着我又看到了应大哥,然后便没有其他人出现了。”
这个回答令花吹墨眉尖微蹙:“你为何看到了印月,却又觉得那个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