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的自我修养(19)

“要本侯垂怜……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扔下这样一句话,毫不留情地将听莲轰了出去。

而在王家,娴意着人小心留意前院也有几日了,却始终不见有什么动静。

这天照例问过之后,娴意独自坐在窗边琢磨了一会儿,也渐渐回过味来。她叫来雪雁吩咐道:“不必再注意书房的动向了,此番是我被肃毅侯耍了一通。”

雪雁一愣:“肃毅侯耍了您?姑娘,这是为何啊?”

“许是看我蠢笨罢。”娴意有些丧气,既是为她那自以为是的清高,也是为现下处境的艰难,“同他比起来,我确实算不上有手腕,行事又太过急躁,以至于露了许多破绽。”

“他这是要逼我主动低头?还是在试探我的心机?抑或是单纯的性子恶劣,只想戏弄我一番……”

她念念有词地在房中转悠,直绕得雪雁人都晕了,悄默声退了出去。

而娴意浑然不觉。

及至晚膳过后,邬氏特特留了她下来,递过去一张帖子:“冯家的夜宴帖子,特意邀你三日后赴宴。这冯家是肃毅侯霍宸的外家,你记着好生准备,有什么需要的便来寻苏嬷嬷安排。”

她意味深长地望着娴意:“届时肃毅侯也会赴宴,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见娴意默然,邬氏不免问道:“娴姐儿怎的不说话儿?可是有什么顾虑么?”

“回太太,我……许是我想多了。”娴意作欲言又止状,“我这些日子细细回想了一番,总觉得那位霍侯爷似乎、似乎……对五妹妹颇有些在意。”

“如姐儿?不可能!如姐儿才多大年纪!”邬氏脱口而出,再一回想却又有些犹疑,“不过如姐儿确实相貌出色,被那位看在眼中也未可知。”

邬氏又追问一番,越听越觉得娴意言之有理。只是若真如娴意所说,肃毅侯看上了如意,他们两家未免都面上无光——霍宸已过弱冠,如意却才豆蔻之年,这几乎称得上荒唐了!

“这事尚未有定论,你先不要声张。”邬氏皱眉思索后先安抚了忐忑的娴意,“你是家里最年长的闺阁小姐,无论如何都是要你先出嫁的,莫急、莫急。”

“便是如意得了肃毅侯青眼,她也越不过你去!”

娴意垂下眼,恭敬地回她:“一切都听太太的。”

回去后院时天色还没黑透,娴意便趁着晚风凉爽在桂树下打扇稍坐。弦月已挂在天边,再下边儿是最后一点灿烂的云霞,渐渐隐没在天边屋檐的剪影下。

她恍然想起来,打从来了京城,她就再没什么工夫去看身边的好光景了。

“雪雁,你说我才刚过了十六岁,怎么就觉着自个儿像是已经走到迟暮了呢?”她望着天边最后一点光亮,嘴里喃喃地念,“我才十六岁啊,就已经有算不完的心机,耍不完的手段了。”

“我图什么呢?”

雪雁鼻子一酸,旋即狠狠掐了手臂一把,逼着自己将泪意强忍回去:“姑娘就是近来太累了些。您日后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心计啊、手腕啊、制衡之术啊,都是必须得有的东西。”

“姑娘别忧心,您往后的日子好着呢。”

娴意便垂眸笑一笑,不再说这些了。

天边最后一缕晚霞消散了,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王家的婢子们却不知为何没有准时出现,像往常一般点亮门口的绛纱灯。

一片深沉里,有人轻轻地叹气。

第18章 夜宴

明日就是安平侯府的夜宴了,邬氏为着这事已操劳了一整天。她打开锦盒瞧了一眼,吩咐碧桃道:“这支珍珠流苏步摇颇衬娴姐儿,你连着新做的衣裳一并交给香杏,教她送到西间去。”

“太太,这是不是有些……”碧桃接了锦盒,却十分不情愿地不肯动弹。那珍珠流苏步摇是邬氏从前的嫁妆,选了顶好的珍珠制得,十几年过去依旧颗颗莹润饱满。

这都是日后留给她家四小姐的东西,如何要便宜了那位去!

“晴姐儿出阁还要些年月,日后有的是机会再为她寻更好的。”邬氏不为所动,“三姐儿的性情不比如意好拿捏,她心思又深……再留下去恐怕夜长梦多。”

这些不过身外之物,若能换得她的晴姐儿往后顺遂美满,那她舍了也就舍了,没什么放不下的。

碧桃不情不愿地应了,正要出门交给香杏,便见王巡大步流星走进来。她双手捧着锦盒不便行礼,只略欠一欠身:“老爷万福。”

“这是什么?”王巡扫一眼,随口问她。

“老爷,您回来了。”邬氏听到声响,自内室走出来迎他,“这是要给娴姐儿明日夜宴的穿戴,妾身又为她稍添了些首饰,正要遣香杏送去她那边儿。”

王巡随便应一声:“唔。那给如意也备一份,明儿她也跟着一道去赴宴。”

“如意?”邬氏一怔,一向得体的表情有一瞬开裂,所幸她马上收拾整齐,王巡并未注意,“但,但冯家只邀了娴姐儿……如姐儿也跟着一道是不是不太合适。”

“是肃毅侯的意思,下值时恰好遇见他,便说了几句。”王巡面上不觉带了些得色,“我瞧着霍侯爷颇看重娴意,还恐怕她自己赴宴不自在,特准她带一个人陪着。”

“他显见是对此事上了心的,我看这回是很有戏。许是在静慈庵遇见后觉着娴意不错……”他兀自喋喋不休,全然没有注意到邬氏骤然凝重的神色。

王巡原也只是来吩咐邬氏为如意打点一番赴宴事宜,很快借口有话嘱咐陈氏去了东偏房。邬氏也没工夫管他去哪了,只坐在桌边皱眉沉思,手中的帕子被她搅成一团。

苏嬷嬷站在她身后,手法娴熟地为她通头:“太太实在不必如此忧心。一个不成气候的庶女而已,肃毅侯若当真有意,便教她一并做了陪房去。有什么比您自个儿的身子更要紧?”

“如意若再长两岁,陪送也就陪送了,我倒不会在意。”邬氏忧愁地叹气,“可她……唉,说出去难免有人议论咱们王家家风不正,只怕晴姐儿也要被殃及。”

“我原想着是娴姐儿年纪轻,容易多心;如今看来,是霍宸动了念头也未可知。”

“太太说得在理,是老奴想岔了。”苏嬷嬷也叹气。一想到他们的四小姐要因此受累,她这一颗心就沉甸甸地难受。

这会儿没什么大声响,邬氏便隐约听到了东偏房婉转的琵琶声——是陈姨娘在谈琵琶给王巡听。

“去给如意传个信儿,教她好生准备着,明日随我们一同去安平侯府赴宴。娴姐儿那边也去说一声,好教她心中有个底。”邬氏盯着指甲上的蔻丹,神色难辨。

“太太说得便是这些了,三小姐忙着,奴婢便先告退了。”香杏笑盈盈地奉上衣裳首饰,又一一复述了邬氏的话。

她一贯是正房派来传信儿的,与娴意这边的丫鬟也都混熟了,来往也颇热络。迟兰最爱与她一处待着,姐姐妹妹叫得亲热。

“有劳香杏姑娘,锦书。”娴意笑着应了,照例教锦书给了赏钱,打发她回正房复命,转脸便令闲杂人等退了出去。

“我倒是没想到有这一出儿。”

娴意将邬氏送来的东西翻看一遍,与锦书说道:“那肃毅侯倒是无意中配合了我一回……虽说没什么用处。”邬氏至多疑心一会儿罢了,待她亲眼见过,大约就不会相信霍宸对如意青眼了。

“可惜五小姐出身不够,年纪也轻,不然倒能支使她去替姑娘挡了灾。”锦书有些遗憾,“但凡她能经事,姑娘也不必来京城一遭了。”

“我也好,她也罢,总要有人去的。”

娴意淡淡一笑:“事已至此,不必再想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霍宸的外家安平侯府是本朝开国的老牌勋贵了,家底之丰厚令人咋舌——大抵这些互相联姻的勋贵世家都不简单,娴意一路瞧过去,这等火树银花不夜天,赴宴之人没一个不是见惯了的。

冯家设宴的地方是京郊一处庄子,其中有数口温泉,据说是开国皇帝御赐,专为犒劳与他一同建功立业、落得满身伤痛的老臣。

“此番是专为赏乐而来,娴姐儿只管四处走走看看,时候到了自会引你去见霍侯爷。”邬氏一贯通晓她这继女的稳妥性情,对她十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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