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你们先做了让他难以容忍的事。”
温阳一改之前和善的性子,眼神凌厉的射向几人,竟然有种难言的气势。
几人被他的眼神所慑,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不再咄咄逼人。
“师尊,寒师弟双眸血红,恐是妖修之子,不知如何处置?”
苏景容上前一步,肃容道。
寒天彻长睫轻颤,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能明显的看到他掩在长袍下的肌肉线条及手背上迸发的青筋。
他更深的垂下头,眼眸直直的看向地面,遮住了眼底的红光。
“哦,竟是如此?”
掌门看向一言不发的寒天彻,在他手中毫不起眼的剑鞘上稍作流连,沉吟道:“我先查看一下他的体质,再做判断。”
“是。”
苏景容端正行礼,与其他几个弟子退下。
掌门带着寒天彻去了内室,温阳也想进去,却被一道禁止阻隔了下来,只能心急地在门外等候。
“脱掉长袍和上衣。”
掌门让他脱掉衣衫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
那把剑也被卸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从江延的角度能看到掌门的眼神在长剑上停留了许久,才将目光收回。
一缕绿色的灵力从掌门身上发出,刺入了寒天彻的后心。
灵力在他身上四处游走,寒天彻像是睡着了一般双眸紧闭,好似陷入了深沉的梦境。
掌门绕过他,一把拔出了放在桌上的黑色长剑,有些苍老的手指轻抚锋利的剑身,近乎痴迷的看着这把五阶灵剑。
他用剑尖割破手指,滴在剑身上试图让宝剑认主,却等来了凌厉的黑色剑光!
掌门用筑基期的修为将寒光四射的剑身压制,收回剑鞘。
“你的剑从何而来?”微愠的声音在内室中响起。
“娘说,是父亲给我的……”
寒天彻不适的在床上抽搐了一下,在睡梦中轻声说道,一五一十的将‘残光’的由来告诉了对方。
“心头血……”掌门看着朴素的剑鞘沉吟。
半刻钟后,掌门示意对方起身,眉头深深蹙起,语气严肃地说道:“我已查探过,你体内有一股浓烈的煞气,目前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情绪激动时双眼会变红。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多十年,你便会沦为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寒天彻身形一颤,那双灿若寒星的眸子也随之黯淡了几分,自己的寿命……就剩十年了吗?
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变成一个只知杀戮怪物!
掌门看着他低落的神情,话锋一转:
“你也不必过分沮丧,我有一挽救之法,只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寒天彻立刻撩起下摆,双膝跪地重重叩首:“恳请掌门相救!”
“起身吧,你本就是我南阳派的弟子。”
掌门抚须一笑,“办法倒也不难,只是每隔半年都需取你的心头血画符,然后将符篆贴在你的心口处即可。”
“我看你天赋极佳,为了方便封住你体内的煞气,我便收你为关门弟子吧。”
“多谢师尊!”
寒天彻再次重重叩首,站起来时双眸带上了明显的感激。
除了温阳,掌门是第一个不嫌弃他的红眸,并且对他这么好的人。
温阳……
想到这个名字,寒天彻心中抽痛,不知道对方见了自己异于他人的瞳色之后,是什么样的表现呢?会不会如他人一般讨厌自己?
“事不宜迟,今日便先取你的一滴心头血制符吧。”掌门淡淡笑道。
“那就麻烦师尊了。”
寒天彻仰躺在床上,很快便感觉到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一根五寸长的银针状的容器刺入了他胸口的皮肤,深入心脏,带出了一滴浓稠的心头血。
心头血是一个修士最精华的部分,取一丝都会元气大伤。
等银针拔出时,寒天彻全身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身下的被褥,头也一阵阵眩晕,他闭上眼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重重喘息,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他没有看到掌门极为小心的将他的心头血装进白玉瓶中,另外拿出了一瓶装着血的玉瓶开始画符。
江延眼神一凝,这种诡异的符篆他竟然从来没有见过,看起来像是火灵符的样子,却又不是。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压制体内煞气的符篆!
用修士的血液来炼制符篆,这种方式更像是魔修用来催动血气的血符,恐怕这符篆不仅不能压制寒天彻体内的煞气,反而会助长煞气的蔓延!
等符篆画好后,掌门将它贴在寒天彻刚刚抽取心头血的胸口,从江延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寒天彻体内的黑色煞气从他的胸口涌出,如同气流般在皮肤表面游走,很快又消失在他的体内。
掌门给他服用了一枚复原丹助他恢复,寒天彻休养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可以勉强下床,带着剑离开了此地,碰到了等在门口的温阳。
“你终于出来了,你的脸色很白,怎么了?”温阳担忧的问道。
“无事。”
寒天彻偏过头低声道,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还泛着一抹红光的眼眸。
“你的眸子……”
温阳主动提起,寒天彻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如坠数九寒冬,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凌迟。
“你的眸子很好看,像是红色的宝石一般耀眼,我好喜欢。”
第116章 真相(下)
温阳笑的眼眸微微弯起,颊边两个酒窝浮现,俊秀中带着一点可爱。
他上前扶住对方虚弱的手臂,在两人身体相触一瞬间,寒天彻仿佛被人从数九寒冬拉回了桃花漫天的院落,就如同他的心情一般。
“你不害怕吗?”害怕他是不祥之人,嗜杀成性。
“为什么要怕?明明是别人嫉妒你的眸色。”
温阳侧过头,在他耳边严肃地说道:“你千万不要介意他人的看法,不值得。”
“嗯。”
寒天彻低低应声,淡色的唇角勾起禁不住露出一个笑:任何人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你。
记忆碎片在眼前飘过,江延快速查看,终于找到了下一个重要的场景。
此时,寒天彻已经彻底长成了一位容颜俊美的青年。
他身形颀长,五官线条极为硬朗,长发高束,剑眉凌厉,一双冷酷的黑眸淡漠非常,鼻梁高挺、下颌微收、薄唇微抿,神情冷漠。
他穿着南阳派的青色衣袍,长剑附于身后,英俊潇洒、眉目冷肃,周身冷气四溢,让人一见便退避三舍。
那双寒光四射的眸子只有在见到旁边笑容明亮的青年时,才会敛去周身的冷漠,变得柔和起来。
只是眼底偶尔会闪过一抹红色,那是从心底蔓延而出的对青年的渴望。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迟,江延能感受到寒天彻体内肆虐的煞气越来越强。
清晨练剑时,一股浓烈的煞气直接从他心口窜出,形成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在寒天彻的周身游走,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渐渐回到体内。
近三年来寒天彻从每隔半年去掌门那里取一次符篆,改为每三月一次,仍旧无法抑制体内煞气不断冲破身体的束缚,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浮现在皮肤表面,显得分外可怖。
而他的身体也因为损失心头血而持续亏空,脸色浮现一丝病态的苍白,强悍的身躯一日不如一日。
幸亏他从小身体强健,否则恐怕难以为继。
收起长剑,寒天彻喘息了几下,提笔在纸上一遍遍书写,十年、一年,反反复复。
他眼中血色开始蔓延至整个眼球,眼底深处浓的化不开的黯然和悲痛:还剩不到一年,难道他最终还是无法摆脱成为残忍嗜杀的怪物的结局吗?
温阳站在门口,担心地注视着神色有几分陷入癫狂的寒天彻,然后慢慢退出了房间。
“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
晚上用过膳,温阳笑着朝寒天彻说道,听他的语气仿佛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青年眉眼含笑,气质无害,然而看向寒天彻的神情却极为认真。
“啪嗒——”
寒天彻还未放好的筷子突然掉到了地上,他借着半跪捡筷子的动作掩盖住自己胸口快要失衡的心跳和从心底泛起的巨大喜悦,长睫轻轻颤动,那声‘愿意’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转瞬间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他,他的寿命还有不到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