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接自己爹老子的电话,他当然生气了。”
“……你从哪儿学来的爹老子。”
“高谦。”
沈亭北：“……我回去找他算账。”
“结束后，去看看他们。”叶涛柔声。
“嗯。”沈亭北低低应了一声，“结束后还要去度假。”
“好。”
沈亭北和叶涛聊着天,情绪也稳定了下来，车子停在了公寓外的停车场后，沈亭北下车，摸了摸妮娜的脑袋，让她回去注意安全。
沈亭北进了楼里，耳麦里传来了叶涛的声音，他是这回狩猎计划的指挥者。
“楼道和门卫都是我们的人，放心上去。”
沈亭北点头，淡定地坐了电梯上楼。而同一时间，小北的公寓外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看身形竟然就是林松远他们找了很久的摩根。
叶涛拧了一下眉，总觉得摩根出现得太随意了些。但他没有犹豫太久，等摩根整个人都露面后，立马下令捕捉。
摩根被按倒在地的时候，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笑声。
叶涛走出来，踩住了他的肩膀，用英语问他在笑什么。
摩根艰难抬头，又猖狂地笑了几声，才缓缓说道：“你们最好现在就封锁了这栋公寓。”
叶涛的心跳瞬时间漏了一拍，整张脸都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摩根哈哈大笑：“我偷拿出来的所有变种炭疽都放到沈亭北公寓的中央空调里去了，你们还想给我下套！沈亭北死定了！他死定了！他不是要做救世主吗！我看看他救不救得了自己！”
摩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叶涛抽出了腰间的枪，红着眼睛就对着摩根的肩膀开了一枪。
周围队员先是被叶涛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随即立马扑上来想要按住叶涛，但叶涛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虽然没用枪，但周围的队员也被揍得七零八落。
还是Ray和静纯及时赶到，两人联手按住了他。
叶涛半跪在地上，被静纯抵住了后背。心底升上来的火几乎能将他整个人燃烧起来。
“静纯，我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静纯打断，顺便塞给了他一个手机。
叶涛顿了一下，随即就听到了熟悉的声线。
“你不要发火呀，咳咳咳，”沈亭北抑制住了喉头的痒意，走动着关上了屋里的玻璃，“我现在并没有特别不适，这个炭疽是人工培育，肯定有办法解决。别发火，别打人。”
“……小北。”
“我在，”沈亭北靠在了公寓的大门上，缓缓地坐了下来，“我在。”
公寓里没有开灯，窗外的灯火通明扫了进来，笼罩着门后的单薄身影。
救护车闪动的蓝红灯光印在了公寓的白墙上，忽明忽暗。楼下封锁的声音似乎离两人很远，很远。
沈亭北又咳了两声，“林松远和我们基地的生物学家已经在加班加点研制解药了，还好摩根想跟我鱼死网破，偷来的炭疽都放我这儿了，没有造成更多伤亡。太好了。”
电话那头只有颤抖的呼吸声。
“叶涛？”
“我上来陪你。”
沈亭北轻轻笑了笑，“不要，你上来我就和你分手。”
叶涛跪在了地上，握着电话抬起了头，看着窗户紧紧关上的公寓，心如刀绞。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力。
静纯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撤下了自己的腿，和Ray一起蹲在了叶涛身边。
静静陪着他。
“虽然用分手威胁人挺没品的，但是你不听我的，更没品。”沈亭北此刻十分平静，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呼吸道的变化和挣扎。
摩根是个聪明人。这种整体公寓开门便会启动中央空调，只要自己踏进来就会中招。
沈亭北笑了笑，握着手机抬头看着纯白的天花板，“叶涛。”
“嗯。”声线颤抖。
沈亭北忍住了鼻酸，他想，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叶涛现在肯定特别后悔答应自己来做饵。
“冷冻人计划我差不多已经完善结束了，之后就是群体的智慧了，你要给大家帮帮忙，你脑袋这么好使，不能光想爱我这一件事情。”
“读取意识的实验没做完，但是我一直在想让全世界的人能做同一个梦，服务器应该很了不起，应该就是祂做的吧。真想知道祂是谁。或许我们就是忘记了这件事情？”
沈亭北温温柔柔地絮叨着，叶涛跪在公寓外，垂头红了双眼。
周围慌乱封锁公寓的人群将他和沈亭北隔成了两个世界。
“韩元和求婚的事情你得给他帮帮忙，你知道的，他莽里莽气，临门一脚踹错了可就太可惜了。”
“我爸爸……他们生长的环境和我们不一样，思想观念上的事情强求不来，但如果你有空的话，帮我去看看他们，我妈妈很喜欢你，说你是大帅哥。我妈妈和我一样，都喜欢硬汉！”
“叶涛，”沈亭北勾起唇角，他的脸上胀起了一些红斑，“我爱你。”
“小北！”叶涛厉声，踉跄从地上站起。
“我……特别……爱你。”
因为你出现，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颜色。
沈亭北顶着稀薄的意识，挂断了电话。
呕出来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卫衣，沈亭北迷迷糊糊，想着还好今晚静纯和Ray都来了，叶涛一定能被按住，一定能好好地继续活下去。
窗外的嘶吼声很遥远，沈亭北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他眼前掠过了很多画面。
童年的孤单生活，少年的自我封闭，青年时候的醉心科学，那会儿或许也是快乐的，但最快乐的，还是遇见了一个高大寡言的男人，给了他最大的浪漫和惊喜，圆满了他灰色的生活。
那是孤单屠龙路上最棒的伙伴。
一片白光之中，沈亭北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温柔阿姨。
她穿着笔挺军装，笑着拍自己肩膀，自豪说着“干得不错”。严肃又认真的眼睛，和叶涛像极了。
“叶老师……”
沈亭北彻底失去了意识。
今天是2040年6月23日，冷冻人计划正式实施的第三年，距离“全球噩梦日”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
人类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团结景象。
尽管，这样的团结是牺牲了无数科学家和民众才换来的现实妥协。
华国是最先启用冷冻舱的国家，为了保险起见，最先设定的时间只有三年。所以今天，正好是第一批冷冻舱的开舱时间。
各地的媒体都聚焦在了华国京城的实验基地。
这天一早，发言人金水就到了办公室开始上装再次熟悉稿子，还和主持人对了一下流程。
快要开始前，金水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踩着高跟鞋就出了办公室。
“你就宠着她吧！早上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小元打架都请了好几次家长了，我竟然都不知道。”
“……”
“叶自强，你最好和小元现在就开始写检讨书，我发布会结束了就回来检查！你也别过来见高谦了，他今天回来，估计没力气和你扯皮。”
金水拧眉挂了电话，在消防楼梯间捂着额头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去了化妆间。
刚坐下，化妆师就笑了笑：“金水姐去和老公打电话了？”
金水摆摆手，有些无奈：“他太宠小孩儿了。”
“金水姐老公多好啊，我们都羡慕呢，帮着做家务，又帮着带孩子，还长得帅，和小韩总一样都是我们理想型中的理想型呢！”
金水噗嗤一笑，“韩元和啊？他耙耳朵得厉害。”
化妆师也跟着笑：“罗姐也厉害啊，现在多少互联网公司想挖她呢！”
金水翻着发言稿，“她不会去的。”
“这我们都知道，您几位对基地都有不一样的感情嘛。而且今天还有老朋友会回来。”
金水怔神片刻，随即释然笑了笑，“是啊。”
今天要团聚了。
发布会准点开始，主持人和金水同时亮相。主持人开场后，金水就袅袅走上了发言台，未开始说话，就先打开了身后的透明实验室。
亮如白昼的玻璃实验室里，静静地躺着十三个光洁如新的冷冻舱。
会场一阵相机抓拍的声音。
“各位，”金水冷静地环视全场，“我身后是全世界第一批冷冻人，无论成功与否，他们每个人都是我们应当铭记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