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酒店吧，”叶涛看了看天色后说道，“金水去找屈莹莹估计也回来了，坐下来一起说。”
众人点头。
叶涛和沈亭北缀在队伍后面，两人走得不急也不慢，牵着手像是散步。
叶涛一直紧紧握着沈亭北的手没松开，他其实应该猜到了，在攀住窗沿看到病床上那人的手时，只是下意识地拒绝去这么想而已。
沈亭北晃了晃叶涛的胳膊：“想什么呢？”
叶涛偏头看了他一眼，“想小镇，或者祂，想通过这个房间告诉我们什么。”
沈亭北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脚步也比刚刚更慢了一点，拉开了和前面高谦他们的距离。
叶涛察觉到了这一点，也配合起了他。
距离拉开后，沈亭北说道：“你记不记得屈莹莹是怎么形容这个小镇和她自己的？”
叶涛想了想：“被造物者暂停的地方和工具人。”
沈亭北点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祂会让我们进入这个地方，知道这个地方？”
叶涛拧眉，看着沈亭北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表情，缓缓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沈亭北想到了什么，想到了哪里，他无法时时刻刻都能跟上沈亭北的思考速度。
但是，沈亭北是研究这个世界的专家，叶涛是研究沈亭北的专家。
而现在，沈亭北在怀疑自己，这一点叶涛非常肯定。
“祂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沈亭北呵出了一口气，“但是关于我个人的特殊、叶芸老师每次奇奇怪怪的嘱托，还有这回席荣的出现，其实相较于论坛上其余的科学家来说，都是十分多余的事情。我本来应该也是个普通科学家而已，就进镇接受一下锻炼，然后得到一些未来的技术，改变现在的科技进程和人类发达程度就行了，但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在我身上多出了这么多不一样的事情？”
沈亭北看着叶涛：“我并不是很特殊的那种人。”
叶涛这就有些无奈了，“你在和我凡尔赛吗？你不特殊？”
沈亭北认真摆手：“比起一般人来说，我肯定是有点聪明才会搞这些研究。但是就全世界范围内的科学家来说，我真的并不特殊。那个论坛上很多科学家都能算得上是我的前辈，我做实验还要仰仗这些大佬的鼻息。他们才是真的天选之子。”
叶涛奇怪看着他：“所以？”
“所以，我唯一和这些科学家不同的是，我是在昏迷、失忆的状态下进镇的。而上回你说得其实很有道理，叶老师的说法和论坛上的消息相悖了。叶老师的守护者都陨落了，她应该不会再有进镇的机会了，那她是如何把我推进小镇的？换句话说，我究竟是怎么进镇的？”
叶涛看着沈亭北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他这几天已经转变了对叶芸的看法，能怀疑她了。
但没想到下一秒，沈亭北就摆了摆手，“我没怀疑叶老师。”
“那你的意思是？”
“他们谁都没骗我，只是因为他们自己知道的不全，或者不愿意跟我们说，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扑朔迷离的样子。但我刚刚莫名想到了一些事情……”
沈亭北说着说着，神色就犹豫了下来。
叶涛看着他：“什么？”
沈亭北停了下来，抿唇半晌后抬眸看向了叶涛：“你记得吧，从上个小镇出来的时候，祂对我们说的话。”
叶涛点了点头。
“然后，上上个小镇的时候，那个老板，还跟我说过一句话，”沈亭北顿了顿，“他问我，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叶涛拧眉。
沈亭北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天空，“你说，这个小镇是被暂停下来的遗忘角落。为什么我们所处的外面那个现实世界，不能是另一个巨大的、和现在这个小镇一样的空间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坐车回家，可能会晚一点点更新，如果来不及更新的话，我就给大家挂请假条~
啾啾！
第136章 辉阳镇（14）
沈亭北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从屈莹莹讲完她的故事后,沈亭北就一直在想祂展现出这个空间的意义和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向他印证叶芸老师说谎？那明显有更简单的方法——把席荣带到他们面前，直接和叶芸老师对峙，这样直观又清晰。
是为了让他看到那栋楼里“生病的自己”？那完全可以就把“自己”安排在实验室基地的地下疗养室——冲击又明了。
那难不成是为了让自己去解救这个小镇里的人？
可是他连屈莹莹这样的原住民究竟是活生生的人还是算法都说不清楚搞不明白,要怎么解救他们呢？
思来想去，沈亭北都没有得到一个更好的答案。
直到在刚才,看到那栋奇怪的楼关上了最后一扇窗户。
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了上来，沈亭北莫名觉得这是祂对自己的提示。
“我们一直说小镇背后的祂是两方拉扯，一方支持人类相信我们,认为我们能从绝境中找到出去的办法，能团结能互帮互助。而另一方则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态度,不相信人类,永远对我们抱有怀疑,甚至还屡出奇招去印证人类的不可信。”
叶涛点头，跟上了沈亭北的思路：“而你又分析出来，祂是更高维度能够调节时间的‘人’或者其他物种。我们只是在祂们的调节和改变下被动应答。”
“所以，”沈亭北看着叶涛,“我们要如何印证我们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和这个小镇,甚至和屈莹莹一样的工具人呢？我们要如何去证明外面那个我们生活了很久的世界就是最原本的真实世界，而不是祂调节甚至创造出来，专门观测我们的‘培养皿’呢？”
叶涛瞬间就明白了为何沈亭北刚刚的情绪会陷入悲伤迷茫里。
如果有一天,你无法确认自己的存在,无法确认自己脑海中的信息和记忆真的是自己经历,无法确认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否真实……
换成谁都会觉得迷茫。
叶涛顿了顿,“这就和缸中大脑理论是一样的，但……不是有很多逻辑学家和数学家从数值语言上面分析过，这个理论最后能证明‘我不是缸中大脑’吗？”
叶涛说完,就见沈亭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和缸中大脑的假设还不太一样，”沈亭北想了想，挽起了叶涛的胳膊小跑了起来，“先回去，回去之后一起说，我想先听听金水打探回来的消息。”
“屈莹莹的记忆和她家里的镜子？”
“嗯。”
沈亭北几人回到房间时，金水果然已经回来了。她还站在窗边，看到众人都平平安安后，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刚刚那边好大动静，我还在想要不要过去看看。没手机联系真的很不方便。”
高谦和Ray解释说没事，还把刚刚在那栋楼里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和金水说了说。
金水听完瞪大双眼看着沈亭北，显然想知道他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毕竟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事情都实在是太诡异了。
但沈亭北却先卖了个关子，问起了金水在屈莹莹家的收获。
金水立马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情也很奇怪。我到了屈莹莹家，问她许允的事情，她竟然特别惊讶地反问我许允是谁，好像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一样。我怀疑现在去问小镇里面其他原先和许允有过接触的人一样，估计都和屈莹莹一样，不记得他了。”
沈亭北心下一沉，果然，在这里的人记忆能够被随时修改。
如果只是医院的那几个医生，沈亭北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工作没注意，但是屈莹莹也不记得许允了，那便只有这一个答案了。
沈亭北抿唇，继续问道：“那镜子的事情呢？”
金水面色就更奇怪了，“她说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所以她就把所有的镜子给取了下来。”
沈亭北顿了一下：“所以还是能照镜子的，不是每个人的家里不准挂镜子？”
金水点头：“那当然能照镜子了，对女孩子来说不能照镜子无异于酷刑。”
沈亭北原地入定，陷入了思考之中。
叶涛知道他现在需要一段时间去梳理线索和整合信息，便没让大家打扰他，而是把众人聚到了一起，说起了另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