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带你走。”
小白垂眸,凝视着沈烟安静的睡容,低声私语。忽地,他犀利的眼神向后一瞥,射向探出巷口窥视的一抹黑影。
那黑影立即闪入巷中,小白没有细究,抱起沈烟,凌空虚点,踏空而行,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黑影躲到深巷里,拉开黑色斗篷的帽子,抬起头,露出美丽而慌张的面容,正是胡甜甜。
天地明鉴,她只是来凑热闹的,可没有推波助澜啊,虽然借刀杀人的感觉很痛快,但若是让白哥哥知道自己见死不救,那好不容易积聚的一点好感,定会被她败光的,她还是躲远一点的好,到时白哥哥问起,就说自己寻他去了,什么也不知道。
主意已定,胡甜甜拉上帽子,便要寻地方躲避,这时,暗巷尽头忽然走过一人,胡甜甜看得眼熟,细思片刻,恍然想起是那只小花妖!
她霎时心花怒放,小花妖与那凡女情同姐妹,结果姐姐有难,妹妹却不施救,这其中定有古怪,捉住她,指不定能引出什么,立下大功一件。思及此,胡甜甜立时便跟了上去……
郁郁葱葱的竹林中,小白就地取材,施法削竹,顷刻便盖好了一座竹屋,屋中以门帘隔挡,左边为房,中间为厅,右边为厨,一应用度俱全,窗明几净。小白轻将沈烟放到床上,施个“移花接木”之法,为她取来一床锦被,细心盖上。
他静静陪伴着她,直到月亮西斜,即将日出东方,这才悄然出了竹屋,在整座屋子下了一层结界。继而,他来到竹林中,抬指敲了敲竹子,震颤传入中空的竹心,导入地面,在林中荡起阵阵低沉的回音。
片刻后,林中恢复宁静,一抹青翠如葱的身影,自林深处,急急走来,跪拜在小白面前,埋头不敢直视:“王,召属下有何吩咐?”
来者是个模似十六岁的少年,是居于这片林中的竹妖,名唤青影,亦是管理宛城一带小妖的妖官。
小白俯视着他,面无表情道:“找一个叫仙儿的绿萼花妖,明天日出前,务必抓来见我,记住,留活口。”
“是。”青影心中一念,便知此妖未在妖籍中,寻起来有些麻烦,但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地化作一缕轻烟,飘散而去。
只是简单交代两句,天便已亮了,小白转身,慢慢踱步回去,细思此变故中的种种可能。路过花丛时,顺手采了一束野花,花艳叶翠,朝露未曦,野趣可爱,他想,沈烟必会喜欢的。
兴冲冲回到竹屋前,却闻屋内一阵低泣,小白心中一紧,不知发生何事,连忙弃了野花,匆忙入室。但见沈烟蒙在被中呜咽,一颗心便如被刀绞针刺,他三步并作两步,坐到她身边,轻轻掀开锦被,柔声询问:“娘子,你怎么哭了?”
沈烟陡然见到他,便如娃儿遇见娘亲般,想也没想,便一头扎入他怀中,揪着他的衣襟,失声哽咽道:“我以为……你又走了。”
小白为她的投怀送抱怔了一下,旋即回抱住她,紧紧地搂在心窝,欣喜又心疼:“娘子,我这不是好好在这儿嘛!我只是出门为你采花去了,看!”
小白手一伸,将弃在屋外的野花瞬移到手中,举到她身边。沈烟缓缓回眸,瞧着那束带着露珠的野花,心中有如照进一束阳光,顿时暖洋洋的。
她慢慢伸手,接了过来,放在鼻端嗅了嗅,一股清新的山野馨香沁入肺腑,所有的悲伤与委屈,仿佛都在这一刻,化作尘埃,随风而逝。
“我很喜欢,谢谢。”沈烟目光闪烁,一面抽泣,一面羞赧地对他道。
小白甜如饮蜜,手臂一收,再次将她紧紧抱住,脸颊搁在她的发顶,柔柔蹭着:“傻娘子,与我何须言谢?”
沈烟这才意识到,她方才好像干了件很大胆的事,她居然主动拥住小白,并且还心安理得地让他抱个满怀,自己居然还……有些享受。
心脏不由漏跳一拍,两颊瞬时染上红霞,她渐渐止住抽泣,微微挣扎,试图不动声色地脱离他的怀抱。尴尬,真是大写的尴尬啊!
软玉温香在怀,小白心里可乐开了花,他浑然没有撒手的自觉,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调整了下姿势,将脑袋窝到她的肩上,宠物般地厮磨着她的颈侧,双臂更加严实地抱住了她,就像搂着个柔软可心的玩偶,舒服得直冒泡,连唤出的声调都透着一股子醉意:“娘子……”
沈烟在他这九转十八弯的调调儿中,打了个寒颤,那股子羞人的心情刹那化为乌有,只剩下一脑门的黑线。
“小白,那个我……饿了。”她点了点他的肩膀,终是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她的确是饿了,没有骗他。
“嘻!”小白嘻嘻一笑,松开她,看着她那满面泪痕,如花猫一般,又是怜爱又是好笑。
他抬手为她拭去泪痕,在她躲闪的目光中,蓦地捧起她的脸,俯唇在她眉心一啄,愉悦地笑道:“娘子等着,为夫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沈烟一怔,摸着眉心发愣,浑然未觉小白已欣然离去,两抹红晕又悄然飞上香腮,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第40章 第040章 莫思归
小白出门逮了只山鸡回来,处理干净,熬成了鸡汤。
当他将充满爱心的鸡汤端上桌时,沈烟已将脸洗干净了,连同头发衣衫都打理了一遍,那束新采的野花也被她寻了个罐子,很好地“圈养”起来。
“娘子,快尝尝,这山鸡最喜满山乱跑,肉够劲道,汤也香浓,最是滋补呢。”小白单手支颐,歪着脑袋,注视着沈烟氤氲在鸡汤热气中的丽容,嘴角噙着满足的笑容。
在他灼灼的视线中,沈烟略带别扭地执起汤勺,一小口一小口地舀汤,咽下。不是她不想吃肉,而是在他面前,她总不好拎根鸡腿啃起骨头吧,满手满嘴的油滋滋不说,还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那画面铁定不好看。
于是,一碗汤见了底,肉却一块没少。
小白见状可着急了,他忙出言劝道:“娘子,你怎么不吃肉呢?虽然近来坊间流行以瘦为美,但那皮包骨头似的身段有什么好看的?娘子,你可断不能学那些无知女子,将自己饿成竹竿儿啊!瞧那一个个面上无华,四肢乏力,跟病入膏肓似的,还自以为千娇百媚,弱柳扶风,白糟蹋了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怎么打扮都遮不住枯槁容颜,如柴瘦骨……”
沈烟一愣一怔地听着他喋喋不休,只觉得他手中应该加块手绢,脸上也缺了颗媒婆痣,否则便是妥妥的男装八婆啊!
她抬起手,轻轻点了点微染湿意的两颊,脸色一青,抽了抽嘴角,僵硬地道:“你的口水溅我脸上了。”
“哈?”小白一顿,旋即妩媚地挑起眼角,勾魂一笑,厚颜道:“口水养颜,若是不够,我亲娘子两口,包管娘子容光焕发,美若天仙。”
小白说到做到,当下便直起腰,倾身而来,沈烟倒吸口气,忙抬手阻挡,连声道:“够了够了,我吃!”这只不要脸的狐狸,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小白这才缩回座位,美滋滋地看着她拈起鸡腿,吃得斯斯文文,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热的,还是臊的。他心里坏笑道:娘子当然还是珠圆玉润,抱起来才舒服。
一碗山鸡汤,在小白无比认真的“监视”下,很快便连汤带肉地消灭掉了,仅剩下一堆细碎的白骨。沈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饱嗝,她羞赧地垂眸,抬起油腻的右手,挡住同样油腻的嘴唇,探出舌尖,轻舔唇角。
小白自然而然地捉起她的右腕,拉到自己眼前,掏出帕子,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油渍,继而将帕子翻了个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为她仔细擦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毫无遗漏。
他轻柔的动作犹如一根羽毛痒着她的手,带起串串电流,撩拨进她的心。若非他认真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沈烟定会以为这只狐狸是在明目张胆地勾引她。
这渐渐暧昧的氛围,使她心跳加速,遍体生热,她急于找件事来转移注意:“那个,小白,我想回家。”
话刚脱口,小白的动作一顿,沈烟接着道:“暗香馆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回去看看。”
小白抬眸,抛了个媚眼,笑问道:“娘子,你不该先跟我说说,昨晚都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