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要开你就开你,看来她在公司还挺有话语权的,”嫂子说,“有没有说给你赔偿。”
“有,按n+1。”
“其实你可以要到更多,”嫂子说,“可你不是会闹事的人,那不适合你,有赔偿也还好。”
“还有一个直接原因,就是我在公司给二哥打电话被他们听到了,隔间有领导还是我们玉州人,当时我哭了,他们觉得我很夸张,在说公司坏话,”我说,“我从没想过要闹事情,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今天这个结果,拿着这笔钱觉得憋屈,”我苦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我领导傅义联系你们的时候你们瞒着我,我事后和你们说过,如果再有下次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可后来又发生了,你们还是选择瞒着我。”
“就算我们告诉你了,你有过对措吗?去年9月之后,你做过其他准备和打算吗?”嫂子问我。
是没有找过对策,还是留下到了现在,可是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傅义很早就联系过我们了,”大哥说,“差不多疫情的时候就联系我们了。”
“疫情?去年1月?”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没那么早,应该是我从疫区刚回来的时候,差不多3月中旬不到的时候。”
我听完有些震惊,“她之前告诉我是5月才第一次联系你们,一共也就给大哥打过3次电话,她还说从来没存过你们的电话。”
“3次?呵,那大概只是打给我的次数。”大哥嗤笑了一声,“真的联系我们何止3次?之前你嫂子天天去外地跑业务,她天天给你嫂子打电话,一打就是半个小时、40分钟,打到你嫂子下高速为止,还天天给她发微信说你各种不开心,今天开抽屉声音响了,明天带着帽子口罩不说话,后天把她送你的东西还给她了,不理她之类的话,每天都和我们说一些很琐碎的事,或者打电话或者发微信。”
“有一次,我手机没多少电了,一直留着给准备带贝贝出去的,结果你领导傅义打电话过来一直说,把我手机的电都打完了,还在一直说。”大哥接着道,“3月傅义第一次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就意思公司想开除你,说你很奇怪,那时候我告诉过她,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样,你脾气是这样,从小就这样的。我想着我那么多年一直在医院,对处理职场关系这块也不是很懂,就让你嫂子回电话来处理了,想着会稳妥些。”
嫂子说道,“傅义从去年3月起,早就觉得你‘有病’,只是你不知道还一直说她好。”
“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每次都是听她说完,或者打电话给我,或者找我吃饭,来试探我的情绪,来判断我是不是‘正常’!”我始终没办法他们所有人说的,都是为了我好。
“之前我问过你工作怎么样,我看你每次谈起工作的时候很开心,眼里是有光是有坚持的,我怕告诉你会难过,而且你也说你领导还不错,”嫂子看着我说,“我怀疑过她的动机,此前我和你大哥一直觉得她很奇怪,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后来5月的时候,她给你争取了公司的房子,所以我们想,也许她是真的为你好。”
回头想想,傅义那时候也不是为了我才争取的房子啊,她本来就是准备给阿荣的。
“后来爸妈6月来那次,你还记得吗?”大哥问我。
“嗯,记得。”我点点头。
“那次我打电话给你,你说傅义和你一起去接爸妈,我当时在想你领导怎么会这么好。”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那时候认识她已经快一年了,也差不多了解,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问我一些家里的事情,我才会愿意和她说。”
“你还是太单纯,她早就在向别人传递信息说你有病,你却一直在信任她。”
“那你们为什么宁愿相信她也不愿意直接告诉我?”我不解。
大哥说,“早的时候,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后来傅义每天高频率的和你嫂子说这些,所以我才会想,你是不是真的精神出了问题。之后我也找你吃过饭,你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没想到,你嫂子居然曾经跑去找你说要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我只是想不明白,”我说,“为什么你们选择信她而不是信我,到底谁才是你妹妹。”
“你领导傅义每次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都和我说‘哥,我对若若有多好多好,我真的是为了她好,’加上你说过她好,我才会相信她。”大哥对我说。
“大哥,你知道吗?就在嫂子说带我看心理医生的那次,我很生气,之后还和傅义说起过这件事,她居然听着没有任何反应,我没想过这件事情,她才是始作俑者,”我顿了顿,“所以,那次之后,我才会告诉你们,如果她再去和你们说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不至于像个小丑一样,在这个故事里,所有人都相互通气,只有我一个人被耍的团团转。”
嫂子说,“你那时候住我们家,很少和你哥哥,也很少和我说工作的事,现在也是,我们也是出于关心你。”
其实刚工作的时候,我每天有好多话想和大哥说,可是大哥很忙,每次我和他说的时候,他要么没有在听,要么就只是应一声,没有其他回应,之后我就不再和大哥说了。后来,大哥有了孩子,岳父岳母都住过来了,每天的吃穿用度都是他们在负责,所以我很少在家吃饭,回家也是自己进了房间就关上房门,一是觉得不太方便,另一方面我也不想他们觉得我是因为大哥在这里白吃白喝,毕竟结婚以后是两个家的事情啊。
“那年前那次呢?是什么时候给你们打的电话?又说了什么?”我问。
“那次电话傅义是打给我的,那天我也给你打了电话,”大哥道,“傅义说,你们公司高层领导觉得你影响团队氛围,想要开除你。这一次,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如果不是我问你,我又是那个蒙在鼓里的人。傅义每次都这样,对所有人说是为了我好,对我比对自己的丈夫还要好,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那么好过。可是呢?她一边跑去你们那边说我有病,一边跑去HR那边说,都是为了我好,因为我不理她不和她沟通,所以她没办法了,请HR过来和我谈谈。”我笑了笑,“她和你们说想要开掉我的那天,我们正吃年夜饭呢,之后几天她还经常给我打电话,每次都和我说‘若若,我是真的想要你好,要不要我过来陪陪你?’我觉得真可笑啊。”
我接着说道,“去年8月的时候,我确实受不了过啊,那时候我手上接这个大项目,乙方不配合,领导谈不下来,所有的事情都要我自己做,我每天都会焦虑,担心项目推进,每次考驾照,练的时候很好,考的时候怎么也考不过,然后,你们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的关心,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生活到底是怎么了,全部错位,以至于我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就是觉得很心寒,”我说,“我没想过我是以这种灰溜溜的状态被迫离开。我之前还说,我觉得公司就和人一样,它有起有落,哪怕去年疫情那段时间,大家都在抱怨说公司扣钱,说公司多不好,我也没想过离开,如果我现在需要养家糊口离开或抱怨,我觉得很正常,可是现在不用,虽然扣了绩效但是我生活还是可以过下去的,我不是什么很有野心的人,我这样的,也许外面有很多更高的工资和更好的待遇,可是我不在意,我就觉得公司挺好的,我愿意和它一起走下去。”
“可现在是它不要你。”嫂子说。
是啊,现在是别人不要你,不是你以为你可以,或者觉得你愿意。
“你一直觉得,你们的HR或者你们高层领导很好,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或许也早就接收过‘你有病’这个讯息。我知道你一直对他们抱有希望,觉得他们也许是相信你的,他们但凡有一点愿意相信你,早就站出来维护你了。”
是啊,我那么笨的人,从来都看不懂别人复杂的心思,但凡我聪明一点,也不至于掉进这个泥潭里,一次又一次地给傅义制造素材,让自己落入今天这样的境地了。
“是啊,我太天真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笑了笑。
“我和你说的离职相关事宜,你明天和HR好好确认一下,其他也别再多想了。”嫂子安慰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