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疏见他竟然是开着大号来的, 心下微愣, 口头上语气漠然得很, “你来了。”
那人说话的口吻永远是那么冷淡，不过苏慕予却知道对方的身体反而非常的温暖，也不像对方捏的那张脸一样不近人情, 还会主动亲近人。
他平静颔首，直接问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你最近都去了哪儿？”
宁长疏微微叹息了一声。
苏慕予, “怎么了？”
宁长疏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有千言万语汇聚在眼眸中，然而苏慕予每次的反应都让人无法猜透，眼下也是一副心无波澜的模样，他顿时有些烦躁。
“我们解除师徒关系吧。”
最终, 宁长疏还是狠心冷漠地落下这句话。
说完，他终于在苏慕予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波动。
银白双瞳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雾，一串微小的字符串飞快掠过，快得仿佛只是一道外景映照而出的反光。苏慕予唇角微抿，“为什么？”
宁长疏留给他一道侧影，“没有为什么。”
苏慕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一些什么，再度恢复如常，随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宁长疏这才略感诧异，反倒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答应。
“难道你还能因为我而改变决定不成。”
苏慕予如画眉眼低垂，看起来好像在掩饰自己的悲伤。
宁长疏看他这幅样子，心中的怀疑顿时就消散了。
毕竟是曾经想过要认真养着的徒弟，虽然后面发生了那些事情，导致最后变了味道，但惜才的心情依旧还是残留了一些，哪怕不多呢？
况且，宁长疏并没打算要跟苏慕予斩断联系，于是接下来一句话用尽了他所剩不多的温柔，“虽然解除了关系，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徒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你要相信我的真心。”
苏慕予抬眼，“什么意思？”
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宁长疏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目前的节奏仍然在他这一边，“你只要记得这句话就行。我不能多待，会被他发现，你保重。”
“他？”
苏慕予刚问出这个字，眼前的人影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好像再多待一会儿就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不得不面对对方已经下线了的事实，苏慕予在原地站定，刚才明显的情绪咻然之间平静下来，香风轻轻拂过他的发丝，嗅着这股还残留着的缭缭幽香，那双银色瞳孔逐渐切到了夜幕星河般的景象。
庞大的数据流开始运算，不超过十秒，苏慕予闭上眼再度睁开，目光落在一旁动也不动也不说话的NPC身上，声音平静中透着一抹微凉，“噬光？你竟然在噬光。”
宁长疏下线后，正好行政官过来叫他吃饭。
自从西蒙发现他不喜欢喝营养剂后，就特别聘请了一个厨娘过来帮忙料理日常的吃食。
东科A区的各个发展都在超水平线上，吃的东西也不例外，集齐了不少其他国家的烹饪手法。至少在A区待惯后，宁长疏不想再去其他地方。
他可以先回仙域报仇，报仇完了就以新身份在A区定居，也不是不可以。要么就干掉域主，成为新的域主，打通仙域跟东科A区的贸易通道。
只是那个老匹夫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垃圾。
行政官看到宁长疏蹙眉，还以为他对自己的服务不满意，“是菜不和胃口？”
宁长疏回过神，“还行。”
不是菜？那是游戏？
“仙门这款游戏怎么样？”
宁长疏随口回答了一句一般般。
行政官实在搞不懂他了，仙门是时下最火热的一款游戏，眼前这人居然没什么兴趣？“里面有很多种玩法的，要不我叫人教你怎么玩儿？”
宁长疏摆摆手，“不用了，我就随便玩玩，而且我好像知道怎么玩儿。”
行政官没去思考后面那句话，只以为是宁长疏上手快，“那你的id是？”
宁长疏听到这里才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我登上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跟我匹配的账号了，叫什么缺点儿钱？”
说着，还表示了一番对这个庸俗的ID的唾弃，叫什么不好，叫缺点儿钱？他失忆之前是个很贪财的人吗？这要是被西蒙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笑话。
行政官轻笑了一声，眯起眼睛沉思。
从拍卖行那边他了解到宁长疏是没有过去记忆的，但能确定对方之前没有在东科A区生活过，否则以西蒙的能为，很容易挖出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宁长疏是猫族的关系，他们自动认为对方是来自东古F区的兽人种族。
只是猫族体系下面族人不少，分支有很多，加上西蒙对宁长疏的背景并不在意，从来没有主动查过。
行政官狐疑的不是宁长疏有游戏账号这件事，而是这个ID。
听着有些耳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他瞥了一眼兀自吃着东西的宁长疏，不动声色地将那个ID号保存下来，准备待会儿发给西蒙。
查与不查端看对方怎么决定了。
宁长疏余光注意到行政官脸色的变化，借着吃菜的动作掩饰唇角上扬的弧度。
他得给西蒙一个自己的背景来历才行，否则等苏慕予来了，就他跟苏慕予两个人演出怎么行？在西蒙心里埋下一粒他跟苏慕予以前认识的种子，到时候才有好戏看。
*
彼时西蒙正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虚空裂缝，这种现象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连续三天了，都没人分析出来这道虚空裂缝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不久前也派了探索机器人进入，刚进去只闻一阵风声过后便丢失了信号。
最后一刻，摄像里的画面混乱不堪，机器人如同一片被风残虐的树叶，摇摆不断，上下浮动，最终画面只保留了几秒的时间就落到地上，随后终止了拍摄。
西蒙招来技术部门的负责人，“再制造一批更加小的蛛形机器人，测试一下风的密度。”
本以为将附近肆意造杀的那些妖兽，没错，从裂缝里出现的那些能喷火吐水，呼风唤雨的变异兽更像是传说中，拥有一些神秘神通的妖兽！
作为噬光的领导人，他自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楚一些事情，就比如说那个神秘的东仙A区仙域就有许多这样的妖兽！
那里的人有通天之能，难道这道裂缝是仙域的人搞出来的？
可是仙域最近有在跟东科A区建立通讯的想法，不可能突然整出这一手来破坏双方的友谊才是。
难道是仙域跟A区建立合作关系的事情泄露出去，让仙域里的那些邪恶魔徒知道了，于是故意破坏？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仙域那边自导自演，暗度陈仓，一方便唱白脸跟他们建立友好关系稳住人心，另一方便则暗地里试探东科A区各个地方的深浅。
西蒙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甚至还想着是不是永恒之日那边跟仙域已经联手，准备吞并噬光。
仅仅一个空间裂缝，他便已经将所有坏的可能性全都梳理了一遍。
这件事情必须要趁早确定才行。
正想着该怎么解决的时候，终端忽然亮了，是他的行政官发来的一条通信，
读完了后，西蒙也无语了。
他看不出来宁长疏那么火辣的性子，以前居然还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不过，他同样觉得缺点儿钱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放做平时，他可能懒得去深究。
这一次不同，他有一种这件事非常重要的感觉，关系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这么想着，西蒙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回忆。
随后，双眸猛然闪过一道厉色。
他想起来了！
不久前他安插在永恒之日科研院里的间谍传回消息，说苏慕予为了在网游里的一个师父生了很久的气，连续半个月都没有去科研院上班报道。
不光一些科研项目暂停，还有一件战略性武器装备也搁置了下来。
他当时还表示了一下对苏慕予师父的好奇，能影响到苏慕予这么深的人，这世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了。结果传回来的消息是那人的游戏ID叫缺点儿钱。
西蒙一听这名字顿时失去了兴趣，后面随着时间过去，便逐渐淡忘了这件事。
谁能想到他的小宠物以前居然还有那么一个身份呢？
打开了那天夜里偷偷拍下的几张宁长疏的照片，西蒙翻到其中两人纠缠的一张，勾起唇角深深地笑了，“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