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呀!”小姑娘毫不含糊的又叫了一声,才一本正经道:“你又漂亮,又能让我哥哥这么轻声细语的说话,一定是我以后的嫂子啦!”
贺之漾深深觉得被一个小姑娘戏弄了,咬牙切齿道:“乱说话的小东西,你要被你哥哥带坏了!”
他怀疑是某人给妹妹灌输了不正确的危险思想。
乔岳却很是满意的模样,唇角微翘的拍了拍妹妹的头:“玩去吧。”
又再次笑意盈盈的看向贺之漾:“若是你哥如我妹妹般透彻,我们之后的路也能好走不少。”
贺之漾:“……”
他怎么那么想揍人呢。
今日到了学校,国子监里却很是热闹。
从琉球,西域,交趾来的学子们已经住进了琉球学馆,鸿胪寺的官员正派人接待安置。
这些身着胡服,异瞳俊朗的外界学子很是受到国子监上上下下的关注,同窗们皆没了心思学习,开始议论起后院的留学生们。
本来选拔助教的事儿还能缓缓,这些学生一来,此事要立刻着手去做了。
祭酒定下,十五日之后举办初赛选拔异域学子的助教。
贺之漾本来想趁着放学时,装作无意和乔岳一起回去,却发现被这突如其来的比赛给打乱了计划。
他也报了名啊,当然每日都要准备稿子好参加演讲选拔。
放学后,贺之漾和几个报名去参加助教的同窗一起留校,继续埋头苦读。
贺之漾正皱眉看书,忽然发觉桌上的烛火更明亮了几分,抬头一望,是许一清。
他的眉眼被烛火映照的格外温柔:“漾哥,我带你去吃晚餐,回来再学。”
贺之漾看到许一清的官袍愣了愣,才想起他已官居鸿胪寺卿,许一清一甲出身,鸿胪寺自然会捧着。
贺之漾笑道:“一清你先去吃吧,我再看会书。”
“我等你也无妨。”许一清促狭道:“难得见漾哥废寝忘食。”
语气很是戏谑,贺之漾轻动了下唇角。
他的确珍惜这次机会,自己的成绩,若是去考科举,除非阅卷官眼神不好使,否则定然要名落孙山。
在这个时代,考不上科举,你就是废人一个,只能仰仗家族的财力地位混口饭吃。
贺之漾从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却不愿受制于人。
若是受制于家里,自然不好违逆父兄的意思和乔岳交好。
但若是他们都能自立门户,面对家人时也能有几分底气。
十七八岁的少年,为了在说出爱人名字时能多几分底气,愿意全力以赴,去做从前想都未想的事。
贺之漾想起乔岳,不动声色的笑着拒绝道:“一清你先去吃吧,我什么时辰吃也不一定,不按时吃饭会变矮的,你忘记了?”
许一清神色一动。
之前他总是学习时忘记吃饭,贺之漾大大咧咧的劝他:“不爱吃饭会变矮,你不按时吃饭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随意的资格……”
总之就是变着花样恐吓许一清用膳。
许一清每次都会乖乖听话,放下书本去吃饭。
这次也没有例外。
许一清乖乖的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开。
夜色渐渐黑沉,晚风把窗纸吹得哗哗作响。
贺之漾放下笔,不由得摇摇头。
乔岳他会想起自己么?
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开始计划和他的寒来暑往。
这个时辰了,乔岳他想必已经回家歇息了吧?
贺之漾怀着心事刚走出门,忽然望见廊下昏暗的灯影处,有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半倚着墙。
是乔岳在等他!
身影前所未有的乖巧!
贺之漾的疲倦登时一扫而空,他在廊下光滑的石板上轻盈滑了几步过去,一个旋转掠到乔岳眼前笑嘻嘻逗弄道:“好个俊朗可人的公子,在此地等谁呢?”
乔岳望向他,熟稔揽住他的腰:“等心上人一起回家。”
“第一天嘛,你接我上学,我陪你回家。”
贺之漾的目光落在揽在自己腰身的手掌上……
是第一天没错,然而您这动作简直熟练到让人惊掉下巴……
第78章 献点殷勤 乔岳暗想以后还是少欺负某人……
月亮挂在树梢, 两个人并肩走出校门。
贺之漾没用晚膳,已经有几分饿了,本来打算回家后让小厨房捣鼓点吃食, 结果乔岳好像敏锐地察觉出来, 不声不响的径直带他去了一家羊肉馆儿。
浓郁醇厚的羊肉味飘过来, 贺之漾四下看了看,挑眉:“是老店啊?”
店铺两排长凳, 墙上挂着几个做旧的山羊皮, 看上去特别朴实无华, 夜色里有汉子在炭火上翻烤着炙肉, 香气扑鼻。
贺之漾下意识就觉得乔岳带他来的店肯定很好吃。
“是我这几年最爱来的店。”乔岳坐在长凳上, 张口要了半只羊:“坐吧,早就想带你来尝尝了。”
月光朦胧,烛火忽明忽暗, 两个人在夜色里相对而坐。
今晚,也算是如愿以偿。
乔岳以往没动过情, 总觉得至少要同生共死后才能交心,交心后怎么也要互相挡过几次刀, 才配得上动情二字。
可实际情况全然不同,对贺之漾动心的瞬间, 刚开始皆是一闪而逝,直到闪烁的情愫愈发灼烫人心。
他想对贺之漾好也是一些细碎的日常, 从一饮一食再到塞满所有细碎的时刻。
动情没自己想得那么难,不必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可似乎又比想象中难百倍,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也只有一个贺之漾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眸,
春夜风微冷, 两个人吃完羊肉笑闹着一同走回去。
离开店时,贺之漾吃得肚皮都要撑破了,还是剩下不少羊肉。
乔岳拿牛皮纸裹了羊腿,直接递给他。
贺之漾被小情郎的头份礼物吓得连连摆手。
两个人举着羊腿你推我搡了半晌,最终还是乔岳一锤定音。
“拿去吧。”乔岳特别认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不处:“当夜宵。”
贺之漾拗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贺之漾的男朋友真是个谜一般的实在人,送他的第一份儿大礼……竟然是个两三斤的烤羊腿。
又过了半个月,终于到了助教演论初试的时候。
国子监正中的大殿是为皇帝讲书而设,能装下几百号人,助教的初试就定在这里进行。
大殿中央有个凸起的青石板高台,权且当作演论的台子用,台下聚集着国子监和琉球学馆的学生们,他们等待参与助教演论的同窗们轮流上台演说,七嘴八舌很是热闹。
演论并不像科举一样需临场发挥挥毫写文,更多的是考察外邦话的流利程度,能背诵流利且能用几个邦国的语言熟练的回答司业的问题,一般就能过关。
同窗们很少见此种形式的比试,也都很是期待。
但是上台的这些少年背稿都有些磕磕绊绊,更别说和司业用外邦语对话了。
同窗们不由得在台下叹息,他们都晓得这些人一旦中选,不必挤科举的独木桥也能有官坐,说起来当然羡煞旁人。
但做起来也是难如登天。
毕竟他们从小说官话,舌头都长成模样了,还能再绕着弯儿说外邦语么?
可当贺之漾开口时,他们的想法一下子被倾覆。
因为有曾经学过外语的加持,贺之漾演论起来很是轻松,一串串陌生的字符行云流水般流畅动听。
乔岳站在众人之外,抬起眼眸看去。
贺之漾的身形是刚长成的清俊稚嫩,一束浅淡的春阳斜射入窗,洒落在他的侧颜上。
伴随着他的演论,周围的景色都渐渐黯然,只有他愈发夺目。
贺之漾演论完赢得不少赞叹,心里不由得美滋滋。
他来大鸣朝这么久,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在学业上的所谓天赋。
正沉浸在得意的情绪中,忽听耳边响起一声低语:“讲得真不错。”
贺之漾抬头,看到乔岳面含笑意望着他。
周遭登时响起一阵议论。
“啊,那不是乔镇抚么?”
“他最近来锦衣官校的时候都越来越少了,怎么还会专程来听演说。”
“还专门夸漾哥呢?”
“你懂什么?”有人悄声道:“那肯定是为了先扯上关系。”
“被选上也是去没太多油水的鸿胪寺,不至于锦衣卫镇抚这么献殷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