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漾满脸不高兴的冷哼一声,方才还说自己是天鹅肉?
这么看过去,乔岳才是招摇过市的大白鹅,扑棱扑棱扇着翅膀,巴巴勾引京城纯情的姑娘们。
可惜那两个女子却不是什么癞蛤蟆,貌美可人,身高恰好到乔岳胸膛,看上去还挺相配。
贺之漾站在路畔,心里又开始烦躁。
好好的年节,小爷他穿着锦衣盛装,可不是看狗男女在他眼皮底下唧唧歪歪的。
不都说锦衣卫冷情冷性旁人一见就退避三舍,怎么还有姑娘迎上去?
有什么话还要背着人说!?难道古代也有表明心迹的主动姑娘?!
两道哀怨的目光透过廊柱射过去。
看乔岳那神情,几人分明是早就熟识。
贺之漾冷眼旁观,目睹乔岳嚣张冷厉的人设彻底崩塌,心里暗道京城群众被这善于伪装的锦衣卫戏弄的好惨!
贺之漾转念一想,京城这么大,花灯格外多,他何必听乔岳的安排站在这儿生闷气?
索性回转身干净利落潇洒走掉。
花灯绵延不绝,贺之漾边走边想,他等了半晌,也算仁至义尽,是乔岳他乐不思蜀重色轻友,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其实乔岳离去不过三四句话的功夫,贺之漾心绪不宁气鼓鼓,才觉得度日如年。
路畔,那两名女子还要继续邀约:“千户大人,和我们一同去亭子赏月,小酌几杯?”
“不了。”乔岳声音淡漠,却透着不容置疑:“我带了朋友来,二位姑娘请便。”
他应付完一回头,发现廊柱处却早已没了小狐狸的身影。
乔岳意外的微微挑眉。
贺之漾独自沿长街漫无目的向前走,骂乔岳千遍,顺便追忆自己的几个好兄弟!
乔岳重色轻友抛下他,他还能去寻霍尧冯境呢!
贺之漾拔腿走了两步,又断了去寻人的心思,他没心情去寻那几个狐朋狗友,明月依旧,花灯也璀璨夺目,周遭的笑语和热闹依然鼎沸。
可贺之漾忽然提不起那一口气,冷风嗖嗖,目之所及皆是陌生的古代景致,人来人往反而加重了身在异世的孤寂。
挺没意思的。
贺之漾深深吸口气,拿着出门时他哥给的压岁铜板,漫步目的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提在手里,想尝尝一掷千金的烧钱乐趣。
独自晃悠着,没多久,贺之漾已想回府邸。
忽听身后响起一声轻笑:“一个人偷跑到这里,倒是买了不少东西。”
贺之漾回头,月光下,乔岳眯眼望着他,眼眸中映着流转的宫灯星辰,忍不住想让人再看很多很多眼。
贺之漾心头一喜,却没忘了某人方才重色轻友的行径,冷哼:“小爷心情好,包下这条街别人也管不着。”
乔岳笑看他,提步朝他走来。
贺之漾莫名心慌,说来也有意思,大家都是好兄弟,可偏偏到了乔岳这儿,贺之漾觉得哪儿哪儿都……开始不对劲。
要是乔岳说骚话调戏,自己心跳加速也就罢了,可人家只是大步朝他走来啊!除了身姿挺拔撩人一些,整个人都是大写的清冷禁欲。
看来岔子还是出在自己这儿。
贺之漾挑眉,他记起乔岳那护具手套自己还随身带着,却没找好合适的时机还回去。
眼下他不也不想再等,了结一桩心事,诡异的情绪和总是不听丢他脸的心跳声,想必能减轻些。
贺之漾看乔岳走过来,轻咳一声把手套递过去:“诺,前几日岳哥心疼我,把好东西留在我这里了。”
乔岳接过,却反手扣住他手腕,给他再次罩好:“京城的冬天还未过去,你老老实实带上。”
声音平缓,动作却不容置疑。
贺之漾却像是被莫名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任由乔岳给他罩上,小嘴还冷嘲热讽道:“千户还真挺体贴入微,怪不得朋友众多,看来传言有诈,也不能尽信。”
朋友众多四个字明显在咬牙切齿,话说完,贺之漾都未察觉自己这一字一句满溢着呛人的酸味。
还好乔岳闻出来了。
他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贺之漾一眼,眸光流转,定格在两个男子彼此依偎的花灯上。
“是我的错。”半晌后,乔岳声音在头顶响起,沾染着人间烟火的温度:“我答应了要护送你,就不该离开一步。”
“以后再不会让你一人等了。”
此情此景,这话听起来莫名动容。
贺之漾摸摸鼻子,不好意思了,他一个大男人还用人低声下气哄?
虽说挺受用……但乔岳何必说这话?他明明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心情甚好嘛,被这人一安慰,倒像离开乔岳那几刻钟,他垂头丧气天塌地陷了……
他才没有!他不承认!
贺之漾冷哼,斜了乔岳一眼:“腿长在千户你自己身上,别说的你好像卖身给我一样。”
他可买不起。
乔岳低笑一声,只道:“方才我看到余察察他们了,天色不早,他们都要回去,我们二人住得近,一同回家吧。”
贺之漾啊了一声:“霍尧冯境那几个崽子也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打?
乔岳面不改色:“是,不必管他们,我送你回去。”
在乔岳心里,那几个都是他约贺之漾出来的工具人,方才遇见时只说二人要趁早回家守岁,便把那几个人远远支开了。
乔岳随贺之漾一起并肩走到胡同深处,他把花灯柄递过去:“乔府向来无陈设摆件,这花灯你提回去可好?”
贺之漾回想乔岳毫无阳间味儿的卧房,觉得这风流的花灯悬在乔府的房梁上,的确不好想象,端详一番接过,哈哈笑道:“又收了岳哥的好东西,我回家挂在房上好好品品,除了岳哥,还有谁能挑如此脱俗的典故!”
说罢目不斜视的提着灯走回伯府。
乔岳望着贺之漾匆忙离开的背影,轻轻翘起唇角。
从买灯到方才,他一直隐隐约约的有意试探。
然而贺之漾少爷脾气,一举一动似乎有若有若无的情谊,又似乎……只是大咧咧的率性而为,倒让他很是有些拿不准。
但那两个女子却不是乔岳安排的。
而他撞见独自一人的小狐狸时,某人眸中的落寞,说话时的醋意,都是无法遮掩的清晰。
无意的突发之事,反而让乔岳看清不少也许贺之漾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情愫。
乔岳低眸,眸光和缓,却终于变得锐利和势在必得。
第57章 心虚遮掩 二人的少年情思定会破土而出……
还未过完年节, 许一清已来贺家道谢。
他身形如竹,不卑不亢,恰是贺家喜欢的那款读书人。
任安伯把人请进来奉茶, 笑道:”一清来年要科举?若是高中, 便是年少登科, 前程锦绣啊。”
许一清礼貌笑道:“师父只说了来年报考,上月我才想好要提前科举, 听说会试人才济济, 一清尽力而为。”
“还未考试先怯场了?”任安伯对许一清很是自信:“你的文章我也看过!定然能金榜高中!”
不是任安伯拍彩虹屁, 他看多了贺之漾写的词不达意文章, 再看许一清的, 对比之下觉得惊为天人。
贺之济也道:“礼部已经开始选监考官了,春闱是朝野上下的大事,你认真备考, 我看你的文章甚好,若运气好能中个一甲呢。”
许一清此番却无心议论这些, 他应付两句后终于说出内心所想:“伯父,怎么没看到之漾兄?”
他想贺之漾年节应当在家, 却没看到半片衣角。
任安伯这才恍然大悟:“哈哈哈哈之漾啊,放假这些时日, 他一个人躲在院子里也不知做什么呢,你去瞧瞧他, 伯父不留你了,时辰不早了, 你也陪他说两句话!”
许一清等到了这话,忙起身拱拱手,迅速闪到府邸后院去找贺之漾。
绕过山石, 走到贺之漾所在的院落抱厦,一路都没看见人,许一清打起书房的帘子走进去,书房铺满红毡,橡木书案旁放着鎏金火盆,整个房被地龙烧得温暖如春,却没瞧见贺之漾人影。
许一清站在房中取暖,漫无目的四下望着,目光陡然一凝。
书案旁的窗棂上,斜斜卡着一盏精致华美的花灯。
依稀能看到灯上雕着两位靠得极近,对视间情丝流转的男子。
许一清缓缓握拳瞳孔紧缩,他记得,这是乔岳送漾哥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