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100)

“嘛……这就要问叶大人了啊。”他微笑,轻轻咬住袖边,一双湿淋淋的眉眼弯起,“叶大人,从北齐开始,一路计划,大人,您真的想让秦王死么?”

“你问了个好问题。”横波依然俯视着他,唇角带笑,她轻轻亲昵地咬了一下沈行白皙耳垂,柔声道,“你说呢?”

沈行媚笑以对,“我又不是叶大人肚子里的蛔虫……”说完他吃吃一笑,玉白指头轻轻在横波颈子上虚虚打了个圈,“……您说是吧?”

横波悠闲地直起身体,“我也不是沈公肚子里的蛔虫,所以……我倒也挺想知道,沈公,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自来依附鲁王殿下,自是希望鲁王登基,我也跟着鸡犬升天呀。”

横波侧头看他,忽然伸手,疼爱一般拧了拧他的嘴,笑道,“风口浪尖推自己的主子出来?你觉得我信么?说谎的小东西,会下拔舌地狱哟~”

他双手捧住横波指头,绯红舌尖在她指尖轻轻一扫,湿漉漉的桃花眼轻轻眯细,“若是叶大人来拔,我只能乖乖伸舌头了。”

横波一笑,纤长指尖拈过他舌面,轻轻一划,沈行身子一颤,眼里水汽氤氲,横波松手,“罢了罢了,我吃些亏,帮你这个忙,你记得到时候把应承的好处给我。”

看她向外走去,沈行抚了一下兀自有些痒意的耳垂,眼眸一垂,咬唇轻笑。

叶骁,回来得可真太是时候了。

到了中午吃完饭,显仁帝派人传他,叶骁抹抹嘴颠过去,看到偏殿里几名重臣跟鹌鹑一样蔫蔫儿地坐在那里,进了正殿,看着自己哥哥和姐姐跟两个斗鸡一样对峙,气氛相当险恶。

叶骁遗憾地想,来不及跑了。

看他进来,王姬抓着他,一顿说,他终于搞明白从昨晚儿到今天到底怎么了。

昨天显仁帝招了兵部、户部、吏部尚书和御史台大夫一起商议流霞关的事。

流霞关这事儿一摊出来,简直就跟陨石撞地一样,所有人都懵圈了。

然后户部刘尚书,一个三朝元老不倒翁做了一件现在看来极其失智的事情,他第一时间,本能圆滑甩锅,痛心疾首地把责任甩到吏部用人不查、兵部内审不严的头上。

然而第一个炸裂的是御史台大夫。

现任御史台大夫孙夫人为人刚正,年过六旬但是姜桂之性老尓弥辣,常年把叶骁参成孙子的狠茬,直接说这个事情历经十年,户部毫无察觉,居然是叶骁查出来的,难道最大的责任人不是户部么?

一群老头老太太就吵起来了。

王姬想要弹压已经来不及了,显仁帝一巴掌掀了书案,所有人麻溜跪下。

本来就强自压抑火气,又听他这群平日倚重爱敬的重臣这个节骨眼上第一时间不想着处理,而是彼此推诿,火再压不住,显仁帝气得发抖,直接唤来自己的死卫灿将军,让他立刻,去城里,把所有和流霞关此次事件有关的人全部抓起来下狱!

王姬听得眼前一黑,膝行一步抓住弟弟嘶着嗓子说陛下不可!

显仁帝一把搡开姐姐,转身出去,怒吼一句,你们也一样!谁也别想走!

于是昨晚丰源京一夜动荡,重臣们包括王姬被关在宣政殿,眼睁睁看着禁军出门。

禁军按照他的这个标准去抓人,一晚上下狱一千五百多人,满城鹤唳。

叶骁听到这儿也觉得眼前一黑,心说不能这样啊二哥!你这又打草惊蛇又扩大打击面的,这样不能行啊哥!

但是事儿都出了,与其埋怨,不如想该怎么利用。他脑子一转,计上心头,把姐姐拉到一边,嘀咕一阵,王姬眼前一亮。

至于显仁帝这边,过了一宿,腔子里一股气不但没消,还越发旺盛,并不觉得昨晚的事儿干鲁莽了,只对王姬心存愧疚,觉得自己再怎么生气,姐姐都是为他好,都不该那么无礼。

一大早特意给王姬赐了膳,赐了东西,王姬按着生疼的额角,把赐下的早膳招呼大家一起吃,好歹安抚一下。

把他们几个扔在偏殿,显仁帝去上朝,今日恰逢每月两次的大朝,朝堂上果不其然关于昨晚抓人又吵了一圈罗圈架,皇帝甩袖退朝,回了偏殿,迎面看到叶骁,乖乖巧巧捧着盏茶,奉到他面前,对他说,阿兄回来啦,喝盏茶润润嗓子。

叶骁生得好皮相,又惯会做小伏低,真卖起乖来谁也挡不住,显仁帝看看小弟,满腔怒火压下去了点儿,进了偏殿书斋,路过几个重臣的时候重重地哼了一声。

书斋里只有他们姐弟三个,显仁帝斜睨他一眼,“你也要来劝朕昨晚上的人不该抓?”

“啊,没有,我在想抓都抓了,就不该轻放。”

他的这个观点极其新鲜,听了一宿加一早上“陛下万万不可”听得耳朵都出茧子的皇帝来了些兴趣,“哦”了一声。

叶骁一摊手,说昨晚都搞出那么大阵仗了,抓了立刻放,玩儿哪?不合适。

第四十五回 梁上燕(上)

第四十五回梁上燕

叶骁说,昨晚那个抓法,抓的人里肯定有无辜的也肯定有该担责的,但是,他加重语气,“这种案子肯定是窝案,根子还在流霞关,而不是在京城。先把京城这一脉斩了,再慢慢料理流霞关,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显仁帝听了面上带笑,微微颔首。叶骁继续道,“就我的意思,现在先清点被抓的人,有一些特别细枝末节的,关两三天就放出去。而有些一看就干系重大的——立刻就放出去。”

显仁帝一挑眉,要他继续。

“鲶鱼嘛,要放回池子里才能搅起水。看这些关键人物出去之后联络谁,说了什么。说不定还能钓出别的脏事儿。”他无辜又笑眯眯地捧起茶,“剩下的人,也不要审,不要让他们知道是为什么把他们抓起来,分开关押,先关十天,然后允许家人探望,自然能得到消息。我立刻回北边,继续收集证据。而真的要处置,我的看法啊,要狠要严,但是不宜大。”

叶骁的意思是,查清楚了,主谋必须死得透透的,从犯等等从严加重,但是真是完全不知情的,可以打一巴掌轻轻放过——一句话,重拳锤死重点目标,减轻打击面。

这一番话说下来,既挽回了显仁帝从昨晚到现在被伤害的自尊,又达成自己的目的,皆大欢喜,王姬看着显仁帝缓和下来的面皮,也松了口气。

大策略定下,接着就是商量处置细节和方案,这就不是叶骁改管的事儿了,显仁帝拍拍幼弟肩膀,慈爱地道,“你也回去好好歇歇,啊,听说你在列古勒那边也挺多糟心事的。我让人给你做点好吃的。”

叶骁点点头,转身跟王姬告了乏,往自己王府去了。

他一回家正撞见黛颜,可把黛长史吓坏了,惊叫你不是在北边么?!

叶骁摇摇头表示中间要素甚多,太一言难尽了,然后给了黛颜一张王姬的手谕,告诉黛颜,让他去找灿将军,他已经和显仁帝说过了,让他再选五十名禁军好手,今天带着人立刻启程去列古勒。禁军留在流霞关,让流霞关守将差人护送他到列古勒,十五日之内务必赶到。

黛颜一听,满面肃然,只问了一句,要带什么?

叶骁写了封信让他带给沈令,然后他在书房里转了转,沉吟片刻,从蹀躞带上的荷包里拈出一片东西,郑重交在他掌心。

那是一片鎏金伏虎卧地的铜片,上头刻着错金小篆,只有七个字:兵甲之符,左在秦。

黛颜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叶骁的虎符。

叶骁战时统帅塑月六军之一的鹰扬军,扼守西北重镇鹰扬关,得显仁帝赐下,凭叶骁手里这半片虎符,可以直接调动一千甲兵,无需与另外半片显仁帝的虎符相合。

黛颜看到毫无预警忽然出现的叶骁,立刻猜到昨晚丰源京大乱跟他恐怕脱不了干系,此时一看掌中虎符,就知道这事儿绝小不了。

叶骁道,到了列古勒,把虎符给沈侯,听他调遣。

说完,他皱眉,似乎心里有一个极难的决定,黛颜紧张看他,过了良久,叶骁颓然地呼出一口气,他几乎有些艰难地道,“……你,再带我的话给灿灿……在我回去之前,如果……沈侯有……任何不轨之心……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格杀……”

黛颜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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