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蔺长星不一样,他再傻也知道姑娘对他与对旁人不同,耳畔猛然响起素织那日跟他说过的话。
他如梦初醒,姑娘今日下午要帮江少夫人办宴,吃完饭本可以直接过去,何故要等他一起。或许,姑娘等的根本不是他。
于是他赌了一把,指着对面茶楼道:“姑娘在听书,世子既然有要事,便去找她。”
“多谢。”蔺长星毫不犹豫跑了过去。
…
厢房中菜肴还未上齐,贺岚嚷饿先动起筷,贺裁风纵着她,自己独自等蔺长星。
贺岚每吃一口就赞一声,看上去好喂得很。贺裁风笑着摇头,这憨样,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贺岚吃了几筷子,随口问:“表哥出去一趟,怎么还没回来。”
贺裁风倚在窗边,闻言又往街上看去。蔺长星出门前他就站在那里吹风,方才亲自目睹两批人一前一后汇进那茶楼,巧合得令人惶然。
他意味深长地笑说:“可能是掉进去了。”
逗得贺岚捧碗大笑。
…
蔺长星在茶楼转了会,很容易便寻着谢辰。
她端坐在堂里,眉眼疏淡,心思不在说书人那,连桌上的茶也不喝。
周围是鼓掌起哄声和听客开怀爽朗的笑声,她与这热闹分明格格不入。
倒不知究竟来茶楼做什么的了。
素织正嗑瓜子,听得津津有味时,忽然身旁坐了人。
蔺长星弯着眼睛,神采奕奕朝她点头笑。
素织心头大喜,立即看向谢辰,嘴上招呼道:“见过世子爷。”
谢辰抬起头,眸光如水地回望他,看似柔柔的,却不带一丝暖意。宛如他们初次见面时,蔺长星掉进去的河水。
看着美好,实则冰冷。
蔺长星见她这样,不敢造次,温声解释道,“我在上头定了雅间,说几句话就走,很快。”
谢辰未动,也不看他,目光放在那说书人身上,听了两句,冷淡地问:“饭还没吃吧,过来干什么?”
“没吃,不急。”蔺长星认真地问:“我说完你就知道了,上去吗?”
见谢辰不打算去,他也不催,悄然等在旁边。忽然皱了眉头,一手捂住肚子,一手从桌上捡了块糕点吞进肚子里,显然是副饿极了的模样。
谢辰冷眼瞥见,捏紧了指尖,不吭声,起身就往楼上去。
素织与蔺长星对视上,给了他一个“快跟上”的眼神,蔺长星自然领会。
谢辰快步走在前头,“饿成这样不好好吃饭,有什么大事情要现在说?”
蔺长星隔了小半步跟在后头,“你是不是跟人说,你不想见到我啊?”
他低头说话,两人看似一前一后,倒像完全不认识,各走各的。
谢辰上楼梯时,面露不解地斜视他眼,没有说话。
进了雅间关上门,绕过四折的梨木雕花屏风,她才问道:“我跟谁说了?”
“跟卫靖他们啊,”蔺长星轻抿唇线,面露沮丧,添油加醋道:“不然方才我问他你在哪里,他怎么不理我,我求了好一会呢。”
“他是我的近卫,不知你的目的,自要谨慎些……有什么可委屈的。”谢辰看他那模样,缓了语气,“茶楼的点心难道好吃吗?这都什么时辰了才想着吃饭,吃又不好好吃,还跑过来。”
“我想过来跟你说说话嘛。”蔺长星语气软软的,走到她面前,与她脚挨脚而站。
谢辰无动于衷,退了半步,他又凑过去半步,说:“早上陪贺岚逛街,她买起东西没完没了,饿得头晕才愿意过来吃饭。”
谢辰眼睛里的缓和之色渐渐收敛,迎上他的眸子,冷笑了下,不咸不淡地道:“嗯,怎么不继续陪她,又找我做什么?”
蔺长星终于肯定了猜测。
“因为有事,”他直接牵住她两只手,微微低头,贴近她的额头说:“你生气了,我来哄你。”
他力气大,谢辰挣脱不开,沉下脸反问:“我怎么不知道我生气了?”
“那你为何不笑?”
谢辰冷峻地看他,眉梢微挑,咄咄逼人道:“我笑与不笑,燕世子也要管?”
她今日铮芒毕露,俨然是不痛快极了,蔺长星不愿她误会,解释说:“贺岚前两天跌了一跤,走路嫌疼才扶我。我陪她是因为她摔倒的那天晚上,我打伞路过,却故意没上去扶她。”
谢辰垂目听着,眼睛里的冰霜稍稍出现条裂缝。
“我不晓得她摔得这样厉害,表哥心疼他妹妹,把我打了一顿,我也很是愧疚。”
蔺长星长篇大论,谢辰却越听越觉得他跟贺岚是天生一对,都是一样的孩子气。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跟你解释清楚,你忘了我在沁心馆里跟你说的话了?我自然不能让这些耽搁我们。”
蔺长星将她左右手捧至胸膛前,轻声问她:“你考虑清楚了吗?”
谢辰移开目光,干脆道:“没有。”
“哦,”他从善如流地笑道:“你慢慢考虑,我又不急。”
谢辰双手被他钳住,他看似温柔,实则用了力气不让她抽出去。
她抬首问:“贺裁风打你了?”
蔺长星微顿,但话已经出口,又不好否认,只能可怜兮兮地点头:“谁让我欺负他妹妹。”
谢辰不由蹙眉:“打你哪儿了?”
蔺长星拿她的手,摸上自己胸膛,“这儿,捶了几拳。”
他领着她的手,从戴的银票上划过,最后停在心口。那处正因与她挨得近,热情而莽撞地跳跃着。
滚烫的温度隔着衣衫烫她的手,谢辰不自在道:“既然愧疚,当陪人家好好吃顿饭,你这样跑出来,无礼。”
他一时情急,又带了南州口音说:“可是我想跟你多说两句话呀。”
谢辰听到这久违的语调,心里气不下去了,默了良久,“放手,我疼。”
蔺长星听她喊疼,立即听话地松开手,目光贪婪地打量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细微变化。
她颇觉担心,忍不住问:“你表哥打得不疼吧?”
蔺长星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他低声道:“你方才不是问我点心好不好吃吗,要不要我告诉你?”
谢辰未听懂这话的意思,正欲问他,却被他才老实没一会的两手握住柳腰。
他将她推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埋下头去。
谢辰反应过来,慌了神,扬声说:“你敢!”
蔺长星将人桎梏在怀里,鼻尖已经贴上她的唇,听到这声呵斥,不得不停下来。委屈地看着她,既不敢继续,又不甘心松手。
谢辰不说话,亦不敢动,只是垂下眼睛,眉头拧着,跟他说她不愿。
她唇线紧绷,嘴唇湿漉漉的,明明是拒绝,偏偏眼尾微扬,露出深藏的风情万种。
蔺长星素得太久,此时搂住谢辰不堪一握的腰身,哪儿还能规矩,于是不顾一切地俯身吻下去。
他回回见到她都想吻她,今日格外忍不住。在楼梯上遇见,她原本平静的脸,在见到贺岚挽他后骤然发冷的时候,他就想吻她了。
方才与她说话,她一句比一句寒心,蔺长星便想尝尝,这张嘴里是不是真的那么冰冷。
还是她装得太好。
他胆量有限,此时双眸紧闭,虔诚地吻她。离开南州后,这样的场景不知魂牵梦绕了多少遍。
她周身的冷香被热腾腾的少年气所包围,那点儿抗拒被逼至角落,直到完全被绞杀殆尽。
她从反抗到默许,虽推不开他,也不回应他。但他攻势渐猛,她只好任由他为非作歹。
唇齿交缠间,她心跳快得以为自己中了暑气,随时会晕过去,浑身仿佛都在发烫。
被冰封的贪念,渐渐破冰而出,清醒与克制正分崩离析。
楼外阳光灼热,人声攀上午日的男风腾起,叩窗而来。让她在令人沉溺至死的亲密里,寻回了些羞恼和退意。
但蔺长星疯起来便不管不顾,她连退都退不了,每回都这样。
许久后,蔺长星终于放过她,意犹未尽地将她搂紧,下巴搭在她的肩上,“点心味道怎么样?”
她喘息着不答,若不是他搂得紧,她腿软的窘迫便藏不住了。
蔺长星等不来回复,直起腰去看她,只见她瓷白光皙的面颊敷了层绯红的粉,眼睛里终于不再只有冷清。
他把那里搅乱了。
他满心欢喜,腾出一只手,指头抚在她的唇上。看着那处被他揉得水光潋滟,渗出惑人的靡意,他脊背后陡然窜出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