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末问:“主神去哪里历劫?”
主神笑而不答。明霁道:“主神不愿说,我们不可多问!”
主神问:“藏书阁修的如何了?”
明霁答:“已经起了框架,尚缺木料,全部修好还需半年左右。”
雨末赶紧插上话道:“主神,我想留在紫龙山,这里离紫龙近…”
主神不等雨末多解释就答:“好!你可随意!明霁在神宫我很放心。对了,明霖已经和兰儿成婚,也不要再和十二星君回神宫了,让他也留在紫龙山,兰儿安胎要紧。”
明霁答是。
主神又问:“藏书还有多少?”
明霁答:“藏书焚毁十之八九,只有百余册留存,安放在净心殿。”
夜幕降临,星辉下,主神望向天际,道:“河汉无极,星空广阔,你我不过是万千繁星中的一颗,平凡无奇。我们的存在,只有在望向我们的眼睛看到的那一刻,才能成为唯一,成为永远。”
明霁道:“主神为了看到自己的那双眼睛要走了?”
主神略有羞涩,看着明霁道:“明霁你冰雪聪明,又恪守持礼,若做国君会是个英明汇智的好国君!”
明霁低头道:“未曾做过,不敢承受主神的谬赞。”
主神点头道:“是,不在其位,不知其难。”又转头对雨末道:“雨末,我其实很对不起你。”
雨末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雨末,我知道我很自私,我走了,是勉强你留下,在神界替我尽主神的职责,辛苦你!”
雨末慌忙跪倒道:“雨末不敢!”
主神搀起雨末,明霁知道主神有要紧的话要跟雨末交代,很识趣得体的起身拱手施礼,退出亭子下山去了。
主神道:“当年我传位不成却失了神力,我很惶恐,但后来想也许这也是上天的成全。”
雨末问:“此话怎讲?”
主神答:“我说你未必会信,你在紫龙山的话,就让明霁把藏书阁里的古籍拿来,你若愿意看,就可以知道我为什么要弃掉神位,离开神宫。”
主神抬头望向似银河般流转的繁星,慢慢道来:“当年,我离开前嘱咐了青龙君要守在神宫,安定天下。其实这也是我为难他,他即使就在神宫,没有神力又如何阻止西陵国的灭世军?其实都是我的错!也许也是上天的旨意。”
雨末很是委屈,他不懂为什么主神如此说,为什么雨国惨遭屠城是上天的意愿?但他此时也不敢问,更不敢当主神的面质疑。
主神接着道:“雨末,当年确实是龙姐姐从青龙君处,偶然得知了我已失神力,她应该是怜悯琅琊国常年驻守边境的将士,与琅琊国的国君定下了计谋,将消息透漏给了西陵国太子,诱使西陵国出兵雨国,但她也没有料到那太子西山居然会残暴屠城...龙姐姐一直想结束边境的征战嫁给国君,成为一个妻子和母亲,如今她不但没能如愿出嫁,反而遭了国君投毒,终身都含毒于身,不得解脱,真是最让人寒心的结果。上次当着青龙君的面,我不让你追问,是因为如果被青龙君知道,他一定会过于自责,龙姐姐知道错了,也得了她的报应,我希望此事不要再提。”
雨末答是,又道:“赤龙君怀疑上次劫走主神,与月国有关。”
主神轻蔑的一笑道:“爱谁谁吧!其实都无所谓…”
雨末道:“可是主神还是差了赤龙君去月国调查?”
主神答:“月影是月国影城人,迎风和无念都有自己的家人在世,如今也都要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了,月影回自己的本国也是应该的,我听迎风讲了月影的身世…”
“赤龙君的身世?”雨末只听说赤龙君是被青龙君背回神界的,是没有父母的可怜孩子,此时听到主神提到赤龙君的身世,就无意识的打断了主神的话,突然觉察到自己的失礼,雨末慌忙道歉。
主神知道雨末感兴趣,却没有细说,只道:“无妨,跟你随意聊聊而已,他在神界,我担心他又生事端,也怕他去琅琊国给迎风添乱,去月国若能低调行事,打探些消息,也是好事。若能得知一些身世的细节,寻到一些家人更是好事!”
虽然已是初夏时节,但是夜深了,晚上还是有寒凉之感。蓷儿送来了斗篷,和山茶立在亭外等候。
主神抖抖袖子站了起来,蓷儿送上斗篷披在主神的肩头,主神回头问:“跟我说说,这神界还剩下些什么人了?”
蓷儿答:“神宫是明霁、明雾、明零带着原来赤龙山的雨国人留守修缮;青龙山留下了屏遥还有二十几个人;紫龙山除了紫龙君和松儿走了,其他的人都在,还来了默君和明霖;赤龙山留下了赤狐和百十号人。”
主神道:“明日,我也要走了,不知何时能回来,也不知再回来能见到何人?”
默室。
藏书阁的古籍都被尽数送到了默室,除了一些古书,更多的是上任主神的笔记,记载了他几百年的生命里发生的事情和感悟到的真理。
虽然绝大部分已经烧毁,但是剩余的也是在地上堆了整整好几摞,明霁送来的时候觉得没有书架这样堆着很是不敬,就在地上铺了锦缎,又按门类将所有的古籍分别放置,再用锦缎覆盖包好,又嘱咐了雨末千万小心火烛。
天气转入暑期,昼长夜短,雨末也是改了作息,白天读书,晚上练功,尽量杜绝在默室使用明火暗香。
这日清晨,雨末正坐在书案旁读书,窗外的麻雀闹得正欢,争抢着在小潭边捡拾草籽。
浮生若茶,甘苦一念。
生命若沧海一粟,凡人不过细若微尘。
人生百味,情最浓。
雨末读着读着,默默的念了两遍,情最浓,情最浓。无情人凄苦,有情人才不枉此生。
雨末正念着想着,默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蓷儿呼哧气喘的立在门口,雨末忙问:“蓷儿,何事?”
不等蓷儿回答,雨末一眼看到了在蓷儿身后的松儿,忙问:“松儿?你怎么回来了?紫龙君呢?”
雨末站起身,迎到松儿的面前,松儿躬身施礼,道:“默君,是皇后让我回来,捎话给你!”
“为什么不用羽箭?你怎么能离了紫龙君的身边?”雨末颇有些着急,紫龙君走时只带了松儿一人。
“我一直服侍在皇后身边,是遇到了难事,回来找你商量,皇后说信上说不清楚。”松儿答的有些不奈。
“何事?快说!”
“我们到了金翅营寨,一直耽误着没有启程…”
“何事耽误了?”
蓷儿道:“默君,你别急,你让松儿慢慢说!”
这紫龙山的人都是跑得快,讲话慢,也是让人着急。松儿顿了顿,又不紧不慢地接着道:“紫龙君不肯答应见国君的时候行跪拜礼,皇后和金翅将军怎么劝都不行,一直僵持着!”
“跪…”雨末本想说,就因为紫龙君不同意给国君下跪就耽误到现在?再想想这倒也不是个小事。
“皇后让你来找我商量,怎么劝紫龙君?”雨末问。
“皇后是让我来请默君去金翅营寨,一起劝紫龙君!”松儿答。
“倒是也不远!不如默君快去快回?”蓷儿也跟着帮腔劝说。
“我驭龙去,你先回!”雨末倒是也没想好怎么劝紫龙君,但是既然皇后找来了,还是要去看看一起想想办法。
雨末料想紫龙应该就在龙潭洞守着龙蛋,就往龙潭洞寻找紫龙。待进得洞中,走了没有几步,突然听到清清亮亮的两声鸣叫,似鸟鸣也像猫叫,雨末紧跑几步,来到树下抬头一看,那紫龙正蜷缩在洞中,而那叫声必然不是紫龙的声音。
紫龙见雨末来了,也不惊恐,只是不理,微一颔首又懒懒地将脖子盘在身上。
雨末爬到树洞口,又是清清亮亮的两声鸣叫,从紫龙翅膀之下传来,雨末欣喜道:“紫龙,你有孩子了?”
说完,去扒紫龙的翅膀,紫龙却突然恼怒,龇着牙用头撞开了雨末的手。
但是那翅膀还是从下方被顶开,一颗黑黑的小龙头钻了出来,雨末上去摸了一把,小龙也龇着牙撞了雨末的手,并挣扎着从紫龙的翅膀下爬了出来,竟是个全身赤黑的小龙,那小龙似乎觉得撞雨末的手很是有趣,又追着雨末的手撞了几次。
雨末看紫龙这次没有发怒,只是满有慈爱的看着小龙和自己玩耍,就放开胆子去抱那小龙,一起滚到了树根旁的潭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