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三皇子大婚那日,半个京城的权贵都来了,那从相府抬出来的婚轿,绕着京城走一圈后,被抬到了三皇子府,朝熙身穿新郎喜服,面带笑意等在门口,端的是温润君子、风姿斐然。
喜婆将新娘子从轿中牵出来,将她的手递到朝熙手中,朝熙也顺从地将那双柔荑握在手中。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那新娘仿佛受了偌大的惊吓一般,动作极大地将手抽回去,慌忙把被吹起一角的盖头按住。
朝熙一愣,却也只当这新娘过于羞怯,并未多想。
没想到这新娘直到了洞房还害羞得不行,非要他灭了蜡烛,才肯同他圆房。
朝熙虽然照做了,但心中难免觉得古怪,留了个心眼,翌日天一亮就早早醒来。
昨晚他们一夜翻云覆雨,将新娘累着了,此刻她背对着朝熙,呼吸均匀,正熟睡着。
朝熙屏住呼吸,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慢慢转过身来……
“——啊!”
崔子嫣睡得正香,忽然被一声惊叫吵醒,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那声音竟然是朝熙发出的。
朝熙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翩翩风度可言,他指着崔子嫣,大喊:“妖怪、你这个妖怪!”
“说!你把我的皇子妃藏到哪里去了?!”
他看向眼前这个少女,在看到她唇下冒出的青色胡茬以后,又想起昨晚同她耳鬓厮磨时,那奇怪的触感……
朝熙急忙下了床,闯出门外,大声呕吐起来。
尹玄守在门口,看着天边破晓的晨曦,忽然想起还在凉城时,他躺在沈醉房间的小榻上,一偏头,就能看见少年泛着绯红的睡颜,就像这曦光一样清澈明净,纤尘不染。
来到京城这么久,他还未去看过沈醉,尹玄心中正打算以后找个机会,去国师府走一趟时,就听见屋里传出一声惨叫。
还没等他推门进去,里面的人便急匆匆跑了出来,尹玄看过去,是那个昨日刚与崔子嫣成亲的三皇子,正弯着腰不断呕吐。
………………
朝熙看着跪在下方,长着一副男人面孔的崔子嫣,忍住呕吐的欲望,问:“你当真就是崔子嫣?”
他仔细看去,那张脸的确能看出几分崔丞相的影子,可他从前是见过崔子嫣的,知道她容貌只算清秀,若非她是丞相唯一的嫡女,他也看不上她。
但如今,那张脸说一声清秀都是抬举了。
“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虽然他的正妻不需要多么美貌,但至少也不能貌丑无盐,见不得人吧?
崔子嫣有苦说不出,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尽数坦白,就在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将事情说出来时,有下人进来禀报,“殿下,商先生来了。”
朝熙闻言,顿时将崔子嫣的事抛诸脑后,“你先避一避,让外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崔子嫣知道朝熙是嫌弃她如今貌丑,怕她被客人看见,丢了他的脸。
她伤心之下,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尹玄搀着她慢慢往后门走。
这时候,那个“商先生”进了屋,进门便说,“三皇子,老夫是来报喜讯的!”
听见他的声音,崔子嫣、尹玄二人具是一愣。
尹玄还算冷静,但崔子嫣却立时发了疯,她撇开尹玄,冲上去想要撕打那老头。
但她还没碰到老头衣角,就被朝熙一脚踢开了,“贱妇,你敢对商老前辈无礼?!”
崔子嫣被这一脚踢出去老远,胸口直发疼,但她却顾不上这些,抬起头、红着眼睛,仇恨地盯着那个灰衣老头,咬牙切齿地说:“是你!是你害我!”
商远岑也认出了她,嘿嘿笑了两声,“原来三皇子昨日大喜,娶的就是你啊。”
朝熙看出这其中恐怕不简单,便问商远岑,“老前辈,您认得我这刚娶的皇子妃?”
商远岑当即将他当初在凉城,给崔子嫣换脸的事情说了,包括换脸需要的三个条件。
那三个条件,他只对崔子嫣说了换面之痛,却没提二十年寿命和血缘关系的事。
崔子嫣乍然得知自己少了二十年可活,脸上顿时便失了血色,脑子里像是有只蚊子在飞,嗡嗡作响。
朝熙听完,也满心惊讶,“真没想到,崔子嫣和沈醉竟然会是亲姐弟!”
商远岑颔首,抚着胡子笑道:“若不是亲眼所见,老头子我也不敢相信。”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朝熙便更加不耐烦看见崔子嫣了,催促道:“你回后院吧,以后没有本皇子的允许,不准踏出院门一步!”
这就是软禁了,崔子嫣听见他的话,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命人将崔子嫣拖下去,结束了这一闹剧后,朝熙回到了正题,“老前辈方才说有喜讯,不知是什么好消息?”
提起此事,商远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国师府大门被那群贱民冲破了,现在可能已经被火烧光了!”
朝熙听了,也拍掌大笑:“国师府也有今天!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喜讯啊!”
窗外,一个黑衣白肤的青年将他们的话尽数听入耳中,直到屋内二人开始谈另一个话题之后,他才转身离开。
这期间他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他是最优秀的杀手,当他想隐藏行迹时,就没有人能发现。
第49章 重生文里的小国师(18)
沈醉在药房里待了三天, 已基本将那药方中的缺漏配齐,只有一味药,无论他怎么找, 也找不到替代。
沈醉正苦思冥想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巨响, 还有人在不断高喊:“杀国师!杀圣子!”
“杀了他们祭天!”
然后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直奔他呆的药房而来。
知道大事不妙, 沈醉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跑, 就在这时, 一只大手从斜里伸出, 将门板按住了。
“这里、走不通的。”一个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醉抬头, 惊诧地瞪大眼睛, “尹玄?!你怎么在这里?”
发现沈醉还记得自己,尹玄死水一般的心绪起了微澜, 只不过那张脸依旧没有表情,他将沈醉的手拉起,说:“跟我来。”
便带着沈醉从窗户逃走了。
他们离开后不久, 药房的门就被暴力踢开了,涌进来的人手里都握着武器, 在屋里翻找了许久,才确信人已经跑了。
成阿强也在人群中, 见圣子没被找到,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放心多久, 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呼,“大家快来!抓到国师了!”
成阿强握着扁担的手指一下子攥紧,连忙跟在人群身后跑了出去。
到了前院, 他便看见那老国师正被一群黑袍人围护在中间,暂时没受到伤害,但民众的愤怒还未平息,他们开始对那些黑袍人/拳打脚踢,骂他们是国师府的走狗,助纣为虐。
一个黑袍人被打倒在地,将中间的老国师暴露了出来,一个青年见状,抬起手里的木棍便朝老国师打去,却被一根中途出现的扁担阻止了。
他一转眼,看见阻止他的那人竟还是个平民,顿时没好气道:“你做什么?还想护着这老头子?”
成阿强站在老国师面前,点头说,“没错,我就是要护着他!”
那人恨铁不成钢,骂道:“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平民,可别站错位置!”
二人的争执,很快引起了关注,纷纷看向这边,好奇这平民为何会对国师府挺身相护。
成阿强也不露怯,高声说,“对!我只是个平民,还是住在城东最下等的平民!”
人们都被他的宣言镇住了,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就连老国师和黑袍护卫,也愣愣看着他。
成阿强接着说,“我父亲在我五岁那年掉进河里淹死了,家产又被几个叔伯霸占,我母亲只能带着我在城东墙角搭建一个小屋,勉强栖身。”
“我母亲一个女人,不能出去做工,只能在家里接一些洗衣针线的活计,赚些小钱勉强糊口,她每年冬天手都会开裂流血,眼睛也因为夜里做针线活,熬得半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