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饮(94)

然而“尊老爱幼”这四个字他只认识前两个,小孩眼巴巴的说:“哥哥,你放烟花的时候,我能不能也来看?”

“小朋友不能玩火。”顾执有理有据的说:“玩火会尿床的,你的新衣服明天就不能穿了。”

小孩:“......”

成功的唬走他们,顾执发现江初正站在不远处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说你没玩过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

“你看我干什么?走啊,回去放烟花去。”顾执朝江初挥手,拎着鼓囊囊的袋子往回走。

打火机亮出火苗,江初凑过来,点燃顾执手里的烟火棒。

院子里的门是虚掩着的,外面响起铺天开地的爆竹声,烟花弹的火光透过门缝漏出五彩缤纷的火光,和顾执手里乱舞的那个遥相呼应。

这样的夜晚很难得,好像很吵,却又好像是难得的柔软安宁。

江初坐在最上面的那一层没积雪的台阶上,一只腿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拿着打火机,保持着随时要给顾执点火的姿势。

院子是露天的,外面的烟火蹿上天空的时候,能在焰火里看清错落起伏的房顶。

家家都亮着长明灯,但那些热闹都与自己无关,他抬眸望着,打火机不知不觉的被他蹿紧了。

“江初。”顾执偏过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执手里的烟花燃尽了,他翘着嘴角问:“你要不要试一试?”

忽然被拉回现实,江初有些茫然:“什么?”

下一刻,他的手忽然被牵起,搁在自己膝盖上,顾执拿出一根烟花棒塞进他手里,说:“给我打火机,我帮你点。”

“要么一起点上吧,肯定好看。”顾执说着走下台阶,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把烟花倒出来,摆放在一起。

他捣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好看么?”顾执问。

“......”江初免为其难的点点头。

明明只有光没有声音,顾执还是习惯性的在点火的瞬间捂着耳朵跑,跑到江初身边的时候,从他手里接过那支早就燃尽的烟花棒。

他带着些许兴奋张开双臂,和江初撞了个满怀。

火光再次亮起,那堆烟花被点燃,在几秒钟的时间里,院子的夜晚犹如白昼,积在一起的焰火一簇簇的开着各种颜色的花儿,繁复斑斓,散落在旧时的最后一夜,炸出满地的火树银花。

顾执冷不防的收紧手里的力道,在他敞露的颈侧羽毛般扫过的亲了一下,小声说:“新年快乐。”

院外,远处的烟花弹伴着大地红,震彻天边,无数的零星花瓣漱漱落下,将明亮淹没于长久的暗夜。

不久后,又亮起了新的萤光,屋外,不知道哪家人丁兴旺,欢笑的声音模糊在烟火的盛会里。

院子里寂静一片,客厅的微光投射出模糊的少年轮廓,他们揣着热烈的爱意,意乱情迷的吻着对方。

漫天的星河璀璨都抵不过少年的炽烈。

眼前人眼里透着星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江初低声回应:“新年快乐”手臂稍稍一用力,顾执就落进他怀里。

辞旧迎新,都是跟你一起过的。

很特别,也值得纪念。

站的有些久了,屋外还是挺冷的,放完烟花的两个人决定回屋看春晚,没看一会儿,顾执就坐不住,他发现比起电视里的歌舞小品相声,江初更能吸引注意力,不知道是不是他表现的太过明显,不久,江初就借口洗脸去了房间。

顾执正好在这个空档给顾茜打了一通电话,顾茜自然是担心他的,主要还因为这天是除夕,所以在担心的同时还增加了一些别的情绪。

“不会打扰人家吗?”心知顾执也不会瞬移术,顾茜也不再多说其他的。

“应该不会。”

顾执心想,人家可高兴了呢,说着朝江初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同学家只有他和他外婆两个人。”

“那你有饭吃吗?”顾茜的担心让顾执把有些哭笑不得。

他说:“有啊,我还学会了包饺子,等我回来给你包。”

怕顾茜不信,他连忙说:“我现在就去拍照给你看”。

顾茜无奈的只好能嘱咐他明天一定要回来,不能春节和生日都在外面过。

他匆匆挂断电话,趿拉着拖鞋跑进厨房打开冰箱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又跟顾茜聊了几句,电视里开始新年倒计时。

顾执狐疑的推开洗手间的门,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待过的痕迹,连灯都没开。

于是他又去了房间,门紧闭着,他站在门口敲了一声。

笃...

“江初......”

没动静。

笃笃笃...

“江初....”

还是没动静。

笃笃笃“你不会睡着了吧,我还在外面呢?江初你什么......”

意思两个字卡在嘴里,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

江初捧着一堆东西,单手不好拿,拧开门就迅速的扶住手里的东西。

顾执狐疑的看着盒子下的那本硬封的本子,心想,这家伙该不会要跟我比赛写题迎接新年吧。

江初本来想去客厅的,看见顾执站在门口,直接给他让出了一条路说:“进来。”

顾执略带好奇的看了一眼他的书桌,果然,上面堆满了书本。

......

大过年的!

......

他想说我可不可以拒绝,但转身看见江初少有的眉目含笑着,拒绝两个字在嘴边又咽回去了。

他抱着点微末的希望,在露出一角的硬板封面上敲了敲说:“这个该不会是给我的吧?”

江初点点头说:“你想看看吗?”

顾执心说并不是很想。

然而,他失算了,那并不是什么题集,也不是笔记,是一本素描本。

顾执:“......”

他狐疑的盯着江初,满是疑惑的说:“你送我这个,我也不会画画啊!”

“看看里面。”江初轻抬下巴示意。

在江初的期待和他自己的郁闷中,他犹疑的翻开——

素描本并不是新的,相反从头到尾都已经被用完了,大概有二十多张,每一张都是同一个人——顾执

顾执越往后翻,眉蹙的越紧,江初画工了得,每一张都很传神。

有他托着下巴咬笔杆,抓耳挠腮写题的神情,有他在体育课冲在球场上的背影,有他们并肩走在香樟树下的被夕阳折射出的轮廓,有校运会上他掀起膝盖坐在一旁呐喊欢呼的焦灼。

甚至还有很久以前,顾执递给他一把伞,然后转身跑进雨里的画面。

顾执一页一页往后翻,时间越拉越近,最后一张是他们在宿舍里并肩看恐怖片的画面,桌角还有一袋拆开的薯片。

不知不觉却也过去这么久了。

“新年礼物么?”顾执盯着画面里静止的少年低声说:“我都没有给你准备。”

江初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拿起旁边的方盒,递给顾执说:“这个才是新年礼物,那个是生日礼物。”

“啊?”顾执有些懵。

他茫然地盯着手里的盒子,他记得自己没有跟江初说过生日的事情,他的生日很特殊,2月14日,西方的情人节,是个可以打着过生日的幌子庆祝情侣的节日。

但来了之后,他忽然就满足了。

俗话说侵欲无厌,规求无度,现在这样他挺满意的。

这大概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强按住心里的欢喜,拆开包装盒问:“为什么要分的这么清楚?”

他的意思是,为什么盒子才是新年礼物,那本画册一定是生日礼物呢?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写实,江初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说:“这个是下午临时买的,那个是准备很久的,本来以为要开学才能给你,幸好....”

江初垂下眸子,眼里透着清亮的光,只是话没说完就突兀的版图停了下来。

“幸好什么?”顾执迫不及待的追问。

沉默了片刻后,江初才说:“幸好前几天闲着没事画完了,不然现在还没办法给你。”江初瞥了一眼那本画册又说:“可能别的东西你也不缺。”

不知道是不是紧,江初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顾执几不可查的笑了一下说:“嗯,我就缺本画册。”

如果不是这本画稿,顾执其实都有些不记得画里的那些内容发生在什么时候了,他总说人的记忆有限,要记住有用的东西,很多不是那么有用的就会慢慢遗忘,以前他觉得只要记得江初这个人就行了,那些斑驳或光鲜的过去,不用太刻意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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