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有些纳闷的偏过头皱起了眉,凑近了一看才知道许景突如其来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昨天被他揉成一团丢进桌子里的试卷,过了一夜,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改正了所有的错题。
哪来的田螺姑娘?
顾执迟疑了片刻,扯过试卷看了看——
字迹工整,步骤清晰,解题思路明朗,还用不同的颜色标记着容易审错题的地方。
虽然字写的很小,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笔迹,在许景和李壮壮天花乱坠的吹嘘中他仿佛被烫到了眼,放下试卷,匆匆忙忙的收目光。
待到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许景和李壮壮并没有异样之后,又故作镇定的说:“要不要不要就还回来,老班待会就来了。”
这两人听到贺雯,就跟耗子听到猫叫似的,立马闭嘴了。
“咦......”消停了一会儿,许景又回过头。
他指着试卷一角咕哝着:“这算是自我提醒?”
顾执闻言再次抬起头头,只见那张皱巴巴的试卷下方粘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不是试卷的错”
......
此时顾执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含糊的“嗯”了一声,又低下了头恹恹的趴着。
“欸,最后一题怎么两个答案?”许景问。
顾执瞄了试卷一眼心说,我怎么知道。
“答案都给你了,自己想。”
许景有点郁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碰到他的逆鳞了,见他兴致不高,只得讪讪的回过头。
教室迎着朝阳,在课桌投下一大片阴影。
许景有些纳闷的抬起头。
单肩背着书包的江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进来了。
这人走路悄无声息的,许景吓了一跳,但他反应很快:“神,这题答案到底是哪个?”
“神?”江初对这个称呼有点陌生。
他把书包挂在椅背上,余光瞥见许景压着的那张试卷。心忽然被撞了一下,泛起一层小小的涟漪。
顾执听到旁边的动静,先是心虚的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岂料江初好像知道他会偷看似的,正偏过头在等着他。
四目相对,只匆匆一眼,视线就一触即收。
他们之间的那点微妙并没有被旁人察觉,许景神经粗条的抓了抓脑门,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江初说说:“称呼不重要,你帮忙看下这题,顾执写了两个答案,我有点懵逼啊。”
顾执头都快抵上桌上的试卷了,旁边的江初,面前的试卷,还有二百五的许景,每一个都让他有点窒息。
“哦”江初睨了试卷一眼说:“两个答案都对,写对了其中一个,就算一半分数。”
“啊...”许景拖着长长的尾音,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我写对了还扣分了呢。”
“嗯。”江初说:“这题其实就是个陷阱题,十五分扣一半就丢了七八分。”
所以这次都没高分,这句后话江初没明着说,但顾执还是听出来了。
旭阳透过云层,渐渐显露,走廊里慢慢热闹起来,迎着朝霞,三三两两的人低头唏嘘着往教室里走。
“难怪,出题老师也太精了,挖那么大坑。”许景抱怨着说:“你之前也只写了一半,后来是怎么想到的。”
顾执捏了捏笔,想说,你快闭嘴吧。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江初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许景:“写完回你自己座位上去。”
江初向来对人都不太友善,跟许景说了这么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许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在乎这道逐客令,拎着试卷满载而归。
因为被许景误会的缘故,顾执本来就有点紧张兮兮的,再加上江初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就更紧张了。
人一旦紧张就容易乱想,他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强行灌了一瓶镇定剂后,顾执从江初的桌子上拿回试卷,嘘嘘的说了一声“谢谢。
江初:“谢哪个?”
顾执:“......”
他哽了一下,面没想到自己偶尔虚伪的客套,还被对方深究了。
他垂眸看向试卷,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故作淡定的回道:“就试卷。”
这个点教室已经涌进了不少人,同学们纷至沓来,点燃了一天的朝气,在一阵躁动的声响里,江初低吟的一点轻笑声音很容易就被淹没了,但顾执却听得很真切。
*
江初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崭新的《高一化学强化训练》练习册压在顾执的试卷上,略带木讷的说:“这本里的题挖的比较深,比你原先的那本有用,你拿这个做练习。”
顾执讪讪的“哦。”了一声,翻了翻练习册,按着笔帽上的自动按钮,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的画着圆圈问:“你满分是刷这个刷出来的么?”
因为他得声音比较轻,所以听起来十分的真诚。
于是江初也回以真诚,他从书包里翻出一本《高阶化学》头也不抬,对顾执说:“那本我用不上。”
顾执:“......”
羞辱人也要有个限度,这一早上要心梗多少次?
也是嘴闲,顾执没话找话:“那你买来干嘛,难道是炫富啊。”
“给你的。”江初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刚说完又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改口:“买书的时候,凑单的。”
人与人不一样,有许景这样息怒形于色的,也有顾执这种要面子丢里子的,江初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是那种心里惊涛骇浪,面上都能云淡风轻的人。
想起昨天跑了三家书店,才找到这本适合顾执水平的习题册,他这句鬼话就说的十分没底。
江初的紧张只有一瞬间,既然顾执第一时间没留意到,那就不会有第二次。
顾执翻开了一页,讪讪的说:“哦,谢了啊,多少钱我微信转你。”
江初一愣,大概是顾执无所谓的样子让他有点不爽,于是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校门口捡的。”
顾执也一愣,他心说,刚不是说买书凑单的么,怎么又是校门口捡的了?
对方变脸太快,顾执又被打出战战兢兢的状态,以至于这天一整个上午,他们都没说一句话。
这期间顾执干了包括包括问江初借草稿纸,故意打翻江初的笔袋等一系列脑残且刻意的行为,但江初就是一概视若无睹。
他有点烦躁。
中午铃声一响,许景就拖着顾执去食堂吃饭,顾执再三表示自己不饿,但耐不住许景过度热情。
他十分无奈的走出教室,迎面撞上不知为何出了门又掉头回来的江初。
他两一上午没说话,还没从语言上沟通,就在肢体上碰撞了,江初个子高,虽然清瘦却很结实,顾执被撞的有点眼冒金星,他捂着鼻梁没好气的说:“都是报应。”
许景有点纳闷,没听懂这句报应指的是什么,他拽着江初网楼下走:“走走走,江初也一起,今天食堂供应红烧肉,去晚了就没了。”
也不等江初回答,就拖拽着他一起走。
江初被拉着走下了楼梯间才想起来问他:“去哪?”
“食堂。”顾执指着许景解释:“他非吵着要请客,我们吃垮他吧。”
他试图借此来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但江初仍然没理他,但好在这人也没拒绝。
被迫加入吃垮许景的江初跟着他们云里雾里的走到食堂。
上次一起吃食堂还是跟英国访问团的同学,一眨眼就快期末了。
许景说的没错,去晚了就没了,实际上他们已经不算晚了,但一中这帮牲口,要嘴不要腿,一下课就不要命的往食堂跑。
“还是来迟一步。”许景有些可惜的说:“要么,出去吃?”
“别......”
“不......”
许景的提议被双双驳回,理由是还有张英语试卷要做,下午英语课之前能不能做完,就全看中午的时间了。
少数服从多数,许景没再坚持。
三个人买好饭找了个不显眼座位。
食堂人不少,有成群结队的学生边吃边说话,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抱怨青菜里吃出头发的。
离他们近的隔壁桌女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频频转过身来,盯着他们看。
除了体育课,许景很少有这种待遇,意识到被人注视,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吃饭的动作也变得做作。
有一桌因为离得近,而且其中有两个人说话声音有些刻意放大,所以顾执他们听到几句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