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等了好一会周夫人才睁眼,晚霁连忙过去扶她。
“走吧。”周夫人舒出一口气。
两人沿着廊下慢慢走着,冷不丁周夫人一怔,开口道:“阿玉。”
晚霁顺着她视线看去,拐角处正有一妇人出现。那夫人脸上也露出诧异神情来,而后快步往这边过来。
这位倒是没见过。
她眼里带着亮光:“是若华姐姐。”
周夫人,姓傅,名若华。
周夫人也是惊喜万分,连忙拉住她手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位夫人答她:“前两日刚回,姐姐怎的来这里了?”
周夫人下意识看了晚霁一眼,收回视线笑着说:“正是初春,想着来拜拜,给府上祈个福。”
那夫人点点头:“听说这里极为灵验,姐姐来一趟也是好的。”
周夫人又问:“你怎的自己一个人来?”她欲言又止:“你身子一贯不大好,他倒是也放心。”
晚霁越发莫名了,看周夫人和这位夫人熟稔的程度,自己不应该不认识,可自己竟然没见过。
那位夫人摇摇头,朝周夫人眨眨眼:“怀白同我一道来的。”
“那也好,我许久没见过他了。”周夫人挽着她臂弯,笑意盈盈:“叫我这个姨也去瞧瞧。”
“走。”
二人霎时笑作一片。
晚霁跟在后头,心头掠过考量。怀白,京城里叫怀白的,又让周夫人自称为姨的。
难不成是沈怀白?
沈怀白是左吏部侍郎沈焱的儿子,现任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正五品,倒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几人走了没多远,便在不远处亭子里瞧见一个人的身影。
“怀白,快来瞧瞧这是谁。”那夫人高兴地叫他名字。
晚霁抬眸瞧去,那人背对着她们,身穿素白衣衫,身材纤长清瘦,却又挺拔非常。他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母亲。”
待看到周夫人,稍抬手行了个礼:“见过周夫人。”
周夫人不乐意,打趣道:“幼时尿了我一身,现在竟叫我周夫人,到底是长大了,同我都生分了许多。”
晚霁心下确认,果然是他了,那那位就是沈夫人了。
京城里传言说沈夫人身子不大好,去了江南修养,这大概过了有□□年,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晚霁打量一瞬,想来这位沈夫人身子已经好多了,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
沈夫人嗔了沈怀白一眼,两人往亭子里一坐,她道:“这是你若华姨。”
沈怀白改口,声音温和:“若华姨。”
“果然是大了。”周夫人上上下下看他:“都生得如此俊朗了,险些认不出来。”
晚霁站在周夫人身后不免迅速看了一眼,沈怀白生得俊秀,温润斯文,眉眼也是清霁含笑,倒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
随即她一转眼,瞧见其他丫鬟个个悄然红了耳尖。
她兀自笑了笑,觉得这位沈公子太像一幅水墨画,看看就行。
“若华姨说笑了。”沈怀白摇摇头。
周夫人看着沈怀白不免又想到周从凛,叹了口气道:“若是从凛那臭小子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沈夫人接过话头道:“从凛哪里不好了,我瞧着就很好。”
“他书也不好好念,成天到处闲逛,不像怀白,现在都入朝廷了。”周夫人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她烦恼道:“白头发都给我愁出来了。”
沈夫人捂嘴笑了笑:“从凛那是还小,再长长就知道收心了。”
算起来,沈怀白大上周从凛一岁多,由沈夫人说出口,确实算得上小。
周夫人简直不想继续说了,她对着沈夫人使了个颜色,沈夫人看着沈怀白道:“你自个去转转,我有体己话要同你若华姨讲。”
沈怀白颔首,脚尖一转出了石亭。
周夫人扫了周围一眼,丫鬟们自觉地退到了亭子外,晚霁也跟着退了出去。
山里的风似乎比外面更凉一些,晚霁缩了缩脖子,瞧见周夫人和沈夫人贴得很紧,似乎在耳语。
她慢悠悠垂下眼皮,自动神游起来。
不一会两人就说完了,周夫人起身,拉着沈夫人的手依依不舍道:“等得了空我就来你府上坐坐,你可不准推。”
沈夫人哪里会推,不过是姐妹俩玩笑话罢了:“一定恭候姐姐大驾。”
周夫人松开手,这才算结束了谈话。
下山后周夫人在马车里有些出神。
晚霁顿了顿,问:“您怎么了?”
周夫人动了动唇,看着晚霁眼里一片担忧,她便说不出口了,只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晚霁赶快取过一块薄毯替她搭上双腿,柔声说:“那您歇会。”
周夫人合上双眼,心里不是滋味儿地想:多好的晚霁啊,要是嫁了人,她上哪再找一个去。
且再留留。
第9章 把你变猪
回府时正巧周从凛也一脚踏进了门。
大黄摇着尾巴端端坐在府门口,瞧见他回来,欢欢喜喜跟在了他后头。大黑睁开眼,不紧不慢也跟了上去。
周夫人正巧逮住人,由着晚霁将她扶着,皮笑肉不笑道:“今日玩得好?”
周从凛懒懒一笑,说:“还行吧。”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怎的人家儿子就生得样样都好,自个儿子就不行呢。
周夫人往前走着,周从凛跟在她身旁,她瞥他一眼:“不知道晚霁怎么受得了你那性子。”
周从凛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晚霁,挑眉道:“儿子也受不了。”他悠悠开口:“但儿子改不了。”
周夫人忽然想起来什么,顿住脚吩咐晚霁:“你去我那院子取点九樱香,送到老爷院子里去。”
晚霁躬身领命,转而往那边内院而去。
“你跟我过来。”周夫人率先往前去,看也不看周从凛一眼。
两人自前院穿过,过了垂花门,经过游廊。周夫人站在池塘前,凝视着那处假山道:“可认识沈怀白?”
周从凛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怀白指的是谁,顿了会才问:“是吏部那个沈怀白?”
周夫人点点头:“他人如何?”
“听说是个清正廉洁的。”周从凛漫不经心道。
周夫人偏头瞧他一眼:“我是问品性如何,没问你做官。”
周从凛乐了乐:“儿子见都没见过这人,您上来就问。我便是想同您说道说道,也得先去打听啊。”
池塘里水流得哗啦啦地,周夫人声音放得有些低:“那你就去打听。”
周从凛不甚在意,他问:“您打听他做什么?”
说起来周夫人自个也矛盾得很,虽说她同沈夫人关系委实不错,但沈怀白她确实不了解。
周夫人嗤了他一句:“关你什么事,你仔细给我办好就成了。”
“是,儿子知道了。”
周从凛不知道自个母亲今日怎么回事,火气这么大。他敛了心思,提步回去找晚霁。
这头晚霁将东西送了过去,正要回院子里,周从凛忽的叫住人,问道:“今日寺庙里有什么好玩的?”
晚霁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玩的,她如实道:“夫人遇见了沈夫人同沈公子。”
周从凛摸了摸下巴:“没了?”
她摇摇头。
天色暗了下来,周从凛忽然问:“你见着那沈怀白不曾?”
不知是不是错觉,晚霁在他眼里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她道:“见着了。”
“生得如何?”他追问。
若是他不说,晚霁是决计不可能将沈怀白同他对比的。沈怀白是青衿温润的长相,周从凛则是凌厉恣意的,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垂眸淡然应道:“尚可。”
周从凛自动转换了一下:“那就是非常可以了。”
“他跟你说话了不曾?”他凑近问。
说没说话有什么干系,况且她一个奴才,凭什么跟那位少爷搭话。
晚霁摸不清他心思,面无表情答:“不曾。”
周从凛心下那个念头隐了下去,他又站直身子,晲她一眼:“你怎么不问问我?”
主子阴晴不定的性子实在难以琢磨。
“那您今个玩得如何?”晚霁顺势问。
周主子满意了,勾了勾唇道:“今日你没去实在是可惜了,那小南燕的嗓子当真是生得好。”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晚霁微微笑着答:“委实是奴婢没福分。”
这京城是天子脚下,繁华自不必说。尤其这唱戏唱曲儿的,原来圣祖皇帝十分爱好,故而这行当成长得十分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