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燎也一动不动。
“我打听到……”宋焱移开视线，“你到这里来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从临市回来再去找你就找不到你了……我……想着就让你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挺好的。”他暗下决心来到这里，“医生说，你已经好很多了，可以暂时不住在医院了……燎燎，我们回家吧？回家，哥哥照顾你好不好？”
宋燎站了一会。宋焱看见她这样，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很沉很沉，他走上来抱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燎燎……哥哥错了。”
谢玄有些疲倦地回到医院，正是下午阳光刚要敛上的时候。
他一进医院就发现不少人看向他。护士也有，病人也有。他不安，下意识噙了笑意。
他没回房间，也不敢回房间，而是走向路其言的办公室。他浑身紧绷，双手握拳，看着路其言。路其言看见他，不由得皱眉。
下午宋燎的哥哥来带宋燎走时，路其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玄。
他吸了口气，“你先坐下。没出什么事。”
午后。
“你想带我走？”宋燎小酌一口红茶。宋焱看着她的模样，才十三四岁的小孩，就已经看得出长得极为漂亮了。
嗯，也很有气质。
平时的威风尽数泯灭，宋焱小心翼翼地问：“燎燎，好吗？”
他俩坐在靠窗的位置，不时有人往里面打量，真是赏心悦目。
宋燎回味片刻，抬头看他：“医生没告诉你，春天开始之前，我曾经又发过一次病？”
宋焱是知道的，他昨晚在家里看完了所有的报告，整整三册。
“我会照顾你的。”他只是看着她，这样说，眼里散出光芒。
“按道理说，你是我的哥哥。我爸妈是我的监护人。你要我回去，我现在状态也不错，我并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啊。哥哥，你会西洋棋吗？”
宋焱一愣，“会一点。”
“可是你就从来没教过我……我生病了，从很小开始就生病了，于是你们总是觉得我是病人。从来没有人看到我，看到宋燎这个人。
没有人带我去划船，没有人教我下棋，没有人带我去看星星。”
“对不起，哥哥。”
谢玄回到房间，果然看见宋燎正趴在桌上玩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只机关千纸鹤。她的哥哥送给她的。
按捺住心里的躁动，他走了过去，问她：“在干什么？”
“玄哥哥！”她拉了拉他的手，“我告诉你哦，今天有个坏人来找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就静了下来。唇角扬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
“唔，是谁？”
第25章
“Checkmate！”
宋燎把黑色的king棋拿在手里，颇有些耀武扬威。
茂密的林叶，湛蓝的天空。
顶楼的花园改成了温室，铁丝网被钢化玻璃取代。外面的阳光正烈，里头的宋燎还套了件针织衫。
现在宋燎已经偶尔能赢谢玄一两次，每次胜利都让她有种扬眉吐气甚至是光宗耀祖的感觉。
这张小脸神采飞扬的样子……真的是，很好看。
谢玄不动声色，把棋子收好，问她：“小鸟，你想去上学吗？”这件事路其言先找到了他。
令他意外的是，宋燎毫不迟疑地说：“当然呀。”
“不然你每次去学校，我都好无聊。”
于是炎夏刚尽时，她做好了一切准备。
宋燎被安排在市三中初三1班。
班主任夏洪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漂亮小孩。
姓名，宋燎。十几年没读过书，还能插在市三中最好的班级来，这个宋自然和别的宋不一样。
作为一个班主任，他不想让自己的班级因为一个学生就把成绩拉下去。他们班的教学强度，这样一个白纸一样的小孩，也不适合。
有些话有些伤自尊，他便叫她去门口等一下，打算和带她来的负责人谈谈。
他还没开口，负责的男人就笑着说：“我大概知道您要说什么。不过不必，等一学月考完之后如果宋小姐成绩不好，我们自然会给她换个班的。”
成绩不好又是怎样一个算法？
对方说得含糊，却也把话堵死了。
夏洪摆摆头，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册子，“好吧。这孩子我就收下了。”
他走出办公室，看见宋燎站在栏杆旁，白得透明，训的话他也狠不下心训，那就先让她在着待一个月罢。
夏洪一走进班，班级就安静了下来。
“作业都收到各科老师那里去了？”
“是。”
他打量了一下班级，看见靠窗那组女生比较多，最后一排也有个空位置，于是朝教室外招招手。
“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
宋燎抓紧书包背带，走了进去。
宋燎整理好了新书和桌面，打开数学书。平面几何，二元。打开物理书，光学，电学。打开化学书，元素周期表。
……
于是她打开了历史书，津津有味读了起来。
初三一班这个晚上十分躁动。一节不怎么安静的晚自习课下，宋燎回神过来，就发现几乎大半个班都在看她。
坐在前排的女孩转过头来，“宋燎？”
对方温和的态度不禁让宋燎有些好感：“你好。”
“我叫何月升。”宋燎点点头。
周围的人也聚了过来，问东问西。宋燎都一一回答。
身体不好，在家休养；身体好转，回来上学。
“真的，哥。你没看见。坐我后面那女孩真的超级漂亮！真的，比什么电影明星都好看。”何月升一回到家就原形毕露，穿着睡衣兴奋地在沙发上蹦。
何言卿随口敷衍：“是，是。”
“看你这样！我一定要去拍几张她的照片珍藏起来，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的小女神了！”何月升手舞足蹈。
“啊她生日是哪天呢？我要不要准备礼物呢？不对！我要趁机送给礼物对她表示欢迎……”
宋燎一出校门，就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
凉凉夜风里，黑眸黑发，唇畔含着笑意。
不知道什么情绪涌了上来。她只是觉得，希望每一天，都过得像今天一样。
遇见新的人，看见新的风景，有一个人，能一直和她在一起。
第26章
第二天班上有不少的人都给宋燎送了礼物。
何月升偷偷地往后瞟，看见宋燎把其他的都放了起来，却先打开了她的礼物。她激动得想呐喊。
我的妈我的妈，她笑了。天啊她笑起来太漂亮了，我要晕倒了。
宋燎注意到前面的女孩也送给她了礼物，她有几分好奇，于是先打开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么久，谢玄送给她过不少的礼物。但她看见这个礼物的时候，还是耐不住勾起了唇角。
是一只精巧的小鹿。水晶制品，美丽梦幻。下面压着一封信，里面大概是一些表示欢迎的语言。
好像她一直在收到这些有心的礼物。于是她养成了回礼物的习惯。
但有一个人，一直没有收到过她的回礼。
第一学月考试结束后，夏洪也没再想让宋燎走的事情了。
他把她的几张卷子翻来翻去。除了历史老师说她答得太多超纲太多，其它卷子可以说是完美。完美的意思就是，她的总分比第二名多了接近五十分，逼近满分。
这是请了家庭教师吧。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班上哪个学生没有请家庭老师的？
何月升对宋燎的崇拜更上一层楼。她坐在位置上沉默地看着在宋燎那里借的卷子，手都在抖。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把卷子还给宋燎，似是不经意问出口：“宋燎。这周末来我家里玩吗？”
不知道宋燎有没有看出她忐忑又兴奋的情绪，只是把卷子搁好，温柔答应了，两人再互相交换了电话。
“我备了一些蛋糕和茶。你喜欢红茶还是绿茶？”
“红茶。”
何月升从沙发上站起来去一旁吩咐。窗帘被拉了下来，墙壁上的幕布落下。
“这部电影是我超喜欢的！你一定会喜欢。”
好些年以前的电影了。
电影名叫《梦魇记》，故事发生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一个商人少女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一个贵族少年相爱相守，一生幸福，醒来时留下了幸福的泪水。少女下午去父亲的公司找他，她等在会议室，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她以为是父亲，扬起笑容转身，却看见了梦里的男人。两人的眼里只有彼此，今后也将如此。剧情平淡，影片中的服饰、建筑、妆容十分讲究，仿佛真的带人来到了那个繁华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