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卧室的时候乔瑾瑜还睡着,眉心紧锁,像有什么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愁怨。
姜澜生跨上床,用自己的唇摩挲对方的脸颊,声音轻得像呢喃:“宝贝,晚上再睡,我们先去吃饭。”
男人呼吸一滞,醒了,小幅度地点头,道:“……有点渴。”
确实,这个炎热的城市在九月末依旧要靠空调过活,室内空气湿度不敢恭维,姜澜生摸到背包里的水瓶,仰头喝水,低头哺给乔瑾瑜,湿润的唇与对方有些干燥的唇相贴,慢慢地把对方的唇也舔得湿软。乔瑾瑜吻着吻着就彻底醒了,起身伸懒腰,自己接过瓶子喝。他的目光几乎很难从男人的喉结上移开,美人就算是喝水也很好看,他捧着男人的脸亲吻对方的额头,名为喜欢的情绪饱胀着,几乎要冲破胸口,他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发泄。
吃过味道奇妙的午餐后他开车带乔瑾瑜在这个拥有湛蓝天空的城市里兜风闲逛,他在来之前还以为这里是尘土满天的沙漠,实际上的阿联酋却是万里无云,不知名的建筑物高耸入云,侧边有海,他在能看到海的公路上慢慢开,随口闲聊医院和剧组的趣事,心底一片澄明。
好像就这样,这条路永不到尽头,他就可以载着乔瑾瑜永远航行下去,到世界的尽头,到人生的尽头。
因为乔瑾瑜看起来不是很喜欢人群,姜澜生安排的自由行时间相当宽松,没有‘来迪拜必去景点’也没有‘到迪拜不来这里你就亏了’,单纯只是到陌生的地方闲逛,可以不戴口罩,可以十指相扣,体验一下人在海外的自由。冲沙被他安排在第二天,皮肤颜色略深的巴基斯坦小哥准时等在酒店门口,乔瑾瑜依旧一副不太想见人的模样靠在车子里发呆,他也没强求,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哥用蹩脚的汉语加英语聊天。
“乔总。”在到达中间营地的时候姜澜生拿着晕车药凑到乔瑾瑜身边。“怎么了?累了?来,告诉姜总你的真实感受。会不会觉得烦觉得没意思?”
乔瑾瑜摇摇头:“如果我说不喜欢,我们可以现在回国么?”
“当然可以,我去跟那位姓侯的小哥说,我们现在就回迪拜,然后等回去有信号之后我看最近的机票再改签。”
刚想往前走,背包却被拽住,温热的身体从后面抱上来,阻拦住他前进的脚步。
“没有,澜生,我没有觉得讨厌。”乔瑾瑜把眼睛贴在他的肩上。“真实感受。没有很喜欢,也没有觉得烦,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像场梦。是不是等我明早醒过来,我就会发现我依旧躺在我家的床里,我哪里都没去?”
姜澜生伸手到后面拍拍男人的腰,道:“你觉得梦里会有那么难吃的酒店早餐吗?”
男人噗地笑出声,胸腔震动贴着他的脊背。
“就算等你明早醒过来,你发现你躺在你家的床里也没关系,你往边上摸一摸,我就躺在你身边呢。”姜澜生笑着说。“别怕醒。”
巴基斯坦小哥很有眼色的没过来打扰他们两个人,姜澜生哄着乔瑾瑜把晕车药吃掉,提前回车里坐着,等深入沙漠腹地。
沙丘漂移的快乐和在狂风暴雨中走独木桥的快乐说到底都差不多,都是在人体在应激状态下本能分泌的肾上腺素的作用,人类本身就是由激素操控情感的动物,平日的生活又过于平淡,偶尔的刺激能带来瞬间的新鲜感。车子在沙丘上打滑,姜澜生在无数次的失重中依旧能腾出脑子想东想西,肚子被安全带勒得有些痛,他用单手扶着扶手,另一只手与乔瑾瑜十指相扣,而正被他捉着手的人表情平淡,无论他感觉到有多刺激,他的恋人始终无悲无喜。
这才是乔瑾瑜真正的样子,情绪淡漠情感缺失,对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无动于衷,乔瑾瑜内里的部分空无一物,所以才可以饰演成任何需要的样子。
车窗被黄沙盖满,他看着乔瑾瑜略带疑问的双眼,在失重中微笑摇头。
☆、第 73 章
冲沙过程比他想象的更加短暂,车队浩浩荡荡地到达目的地点,游客们一窝蜂地冲出去在沙漠上玩闹,离他们最近的那辆车上下来一家三口,小孩子只有四五岁,走在沙漠上像只摇摇晃晃的小鸭子。孩子父亲是个很壮硕的男人,礼貌地问他能不能帮他们拍个照,姜澜生点头接过相机,而乔瑾瑜跟他示意自己到旁边走走。
太阳快落山了,天空中半边是湛蓝,半边是橘红,光明被黑夜逐步吞没,橘红色的发光体被无限制地压缩,周围无数情侣都在合影拍照,朋友也在彼此嬉笑打闹,只有乔瑾瑜带着口罩孤零零地不合群,站在最贴近边缘的位置,似乎随时可能消失于沙漠里。姜澜生忙把相机塞给孩子父亲,跑回到乔瑾瑜身边,在沙漠中奔跑的感觉相当奇怪,他上去就把乔瑾瑜扑了个满怀,踉踉跄跄跌到细腻的沙子里。
“在想什么?”他小声问。
“什么都没想。”
姜澜生仔细观察乔瑾瑜的状态,确认男人单纯只是在发呆,病情没有发作。
“那我可不可以拍我的照片?”姜澜生摸出手机在对方面前摇了摇。
可能是职业问题,乔瑾瑜对镜头非常敏感,很轻易就能感受到是否有镜头在对着对方,以至于在机场被偷拍时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所以他在路上就和乔瑾瑜约好,这趟旅程两个人各自只许拍一张照片,风景也好人也好,拍过之后就不许再打开相机。本来应该把这个机会用在后面,但他突然很想把唯一一张留影的机会放在现在。
乔瑾瑜:“拍。要拍什么?”
姜澜生把自己的手机给乔瑾瑜拿着,坐在细腻的沙丘上给乔瑾瑜挽裤脚,露出对方清瘦漂亮的脚踝。两个人肩并着肩脚并着脚,远方是沙漠里的夕阳,近处是两个人紧贴的腿,他咔嚓拍好照片,又收起手机,搂着乔瑾瑜的腰看向远方。
我是自由的,你也是。我们都只不过是这世界上最渺小的人,甚至不如整片沙漠里粘在我食指上的这粒沙,就算向天上的任何神佛许愿,因由我们的渺小,愿望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但现在的我完整而又自由,我愿意奉献自己供奉你,心甘情愿让你成为我唯一的神明。
太阳落山的时候所有人的玩闹都停下了,他看着夕阳,乔瑾瑜看着他,姜澜生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后牵起男人的左手,认真亲吻对方戴着戒指的指跟。
情感缺失也好,情感麻木也罢,至少这一秒,我的世界没有别人,我全心全意的爱着你,你感觉到了么?
等回到有信号的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黑,巴基斯坦小哥对他露出一口白牙,右手比拇指用中文跟他说‘再见兄弟’,姜澜生摆出同样的姿势回同样的话,给小费,然后笑呵呵的牵着乔瑾瑜进酒店里。还没思考今天晚上吃什么,手机突然哗啦啦震动,是唐纳刚刚发来的消息。
“他真没给我装摄像头?”姜澜生小声嘟囔。今天实在没心情再开车出去吃,他把菜单推给乔瑾瑜看,打算等下直接让酒店送餐。“帮我也点一份,随便点,我看看唐纳给我发的是什么。”
是一段视频。镜头里窗外是纸醉金迷的夜晚,窗内是一条漫长的、满是玻璃窗的走廊,唐纳穿着白西装挡在女主角面前,像不小心堕入地狱的天使,干净而又不染尘埃。女主边抹泪边推开唐纳往前走,而唐纳跟在女主身后大声控诉:
“我相信在两个亲密的人的关系中,除去利益与欲望,还会剩下那么点纯粹的东西,而那数量不等的纯粹,应该就是爱情本身。承认吧,为什么让你承认你爱我那么难?”
女主停下脚步,回头,哭花的妆容我见犹怜。
“给我留下最后一点自尊吧,就算承认我爱你,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唐纳用力将女主抱在怀里,女主挣扎,力气逐渐变小,最后终于变得安静。
“没关系,你在天堂,我就飞去天堂,你在地狱,我就堕入地狱,我的心在你手里,我无处可去。我爱你。”
烟花哔哔啵啵在夜空中绽放,一对男女在玻璃走廊里深情相拥。
鸭鸭:给你两分钟的时间组织语言,然后开始夸我。
姜澜生:“……”
这应该是唐纳新电影《天涯绝恋》的未公开片花,四角没有任何水印,女主是今年突然爆红的新人,也是唐纳手底下公司要捧的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