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爷什么花销都包吗?”有人起哄。
陈赫门抄起抱枕丢过去,道:“想都不要想老色胚,少爷只包合法花销。”
众人哄笑,交过‘保护费’后很快开始适应环境,熟人自己凑桌找自己的消遣。因为怕没见过大世面的升斗屁民们拘谨,几乎所有需要有服务生辅助或者演员表演的项目都被陈赫门取消,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服务生不超过三位,食物都被放在餐车上推进来,不起眼地堆满侧面的长形餐桌,陈赫门找来一块朗姆酒味的马卡龙整个塞进姜澜生嘴里,又躲过他丢过来的礼物包装盒,哈哈大笑。
“明年这个时候刚好是毕业季,估计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凑这么多人过生日。”陈赫门迂回前进,拨开沙发上堆成小山的礼物趴在沙发靠背上,手肘拄着姜澜生肩膀。“哎我这么碰你你不嫌弃吧?”
姜澜生哭笑不得:“你还少碰我了?”
“倒也是。”陈赫门挠头。“公立大学真好,简单的生活真好,明明可以当个平凡的傻逼,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当个自诩高雅的傻逼。幸亏我没去英国留学,那里的人都是出生就死了,七十岁才埋。”
有的人在唱歌,有的人在打桌游,有的人不知道从哪儿拽出的游戏机正对着屏幕吵吵嚷嚷,还有几个人坐在体感仓里打全息游戏,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知道消费多少的温泉山庄,一群成年人却还在这里玩着小孩子才喜欢的单纯游戏。
“所以你打算考研?还是硕博连读?再玩几年?”
“别博,我不是那块料,今年底的研我倒是打算考考看。”
还想再说什么,服务生过来跟陈赫门请示,有黑卡会员想找陈少爷带来的人,但是不肯进门,问陈少爷打算怎么处理。服务生手里的屏幕正清晰地连接着门口的监控,有男人长身而立,即使在略显扭曲的监控中依旧可以看出对方优越的身材条件,男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背着双肩包,安静地等在大厅。
“这谁啊?”
“嗯?”
姜澜生伸脖子看屏幕,一眼认出里面的男人是乔瑾瑜,忙从沙发上跪起摸自己手机。唱歌的那几位鬼哭狼嚎,发出的分贝完全压过手机提醒,他根本没看到乔瑾瑜给他发的消息。
乔瑾瑜:你还在这里吗?
乔瑾瑜:[定位]
乔瑾瑜:我在楼下。
乔瑾瑜:我想见你。
乔瑾瑜:我想见你。
乔瑾瑜:我想见你。
他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操。”陈赫门也坐直身体。“是妹夫?我给带进来?”
乔瑾瑜给他发消息他通常都会在一小时之内回复,乔瑾瑜的暴食症只是其他症状的并发症,虽然他还不确定乔瑾瑜是抑郁症还是精神分裂,亦或是二者都有,但当偏执的症状出现,也就意味着对方的什么病正在发作。
“我下楼找他。”姜澜生很快说。“我不瞒你,你准嫂子精神状态现在可能不太稳定,我需要一个人见他,以及我可能会直接跟他走,这边交给你行吗?”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陈赫门立马点头道:“你去。其他的我处理。”
☆、第 58 章
姜澜生问过服务生通往一楼大厅的路,然后拒绝了服务生陪同的请求,只拿着手机,孤身一人走进电梯。何先生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跟他提过乔瑾瑜的病,后来两个人几乎再也没有联系,而且就算是那个时候何先生也从没跟他说过对乔瑾瑜的诊断结果,他不是心理科的医生,他没办法下判断,只能凭借直觉处理对方的情绪。乔瑾瑜几乎不会对外表露出攻击的意图,或者说对方所有的攻击都是向内的,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好在他足够细心,乔瑾瑜又会像说好的那样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每次他发现对方不对劲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岔开话题,找些别的事情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却没想到对方会在今天上午的排练结束后开三个小时的车过来见他。
电梯平稳到达一层,姜澜生远远看到乔瑾瑜依旧以监控里一模一样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厅里。不能让对方逃走。这是姜澜生仅剩的念头。他缓慢接近对方,直到安全距离才刻意踩出脚步声,伸手,不容置疑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把对方的口罩拉到下巴上露出整张脸。
“乔总。”他叫。“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
乔瑾瑜对他露出标准的笑容,又很快恢复为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嘴角在抽搐,最后只是点点头,转身就走,被拉住的时候表情有些疑惑,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被姜澜生攥在掌心。
“乔总,乔瑾瑜,……欧阳瑜。”姜澜生换成右手牵着乔瑾瑜的左手,十指相扣,松开对方的手腕。“你想回到车里吗?我陪你。”
“我只想看你一眼,”乔瑾瑜轻声开口。“现在看到了,我要回去了。”
姜澜生赶在乔瑾瑜松手之前握得更紧。“走,我跟你一起。”
“不需要,让我自己静静就好。”乔瑾瑜没有回握住他的手。“对不起,你是在开生日party吗,生日快乐,我不想毁了你的好心情。”
“乔总,你答应过我什么来着?”
乔瑾瑜不说话了,用力挣脱他的手指,解开背后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塞进他手里,抱歉地对他苦笑,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跑向停车场。夏天大家穿的都很少,他没地方装,只能把礼物往前台一放。他不知道陈赫门有没有正在看监控,但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看着摄像头指指礼物,然后飞奔出去追上乔瑾瑜,对方的体力比他好太多,等他赶到的时候乔瑾瑜已经开出车位,他只得张开双臂拦在卡宴正前方。
“乔总,别逃,我说过会陪着你。”姜澜生大声道。“让我上车,我答应你,我不会问你也不会逼你说任何你不想说的事情,让我上车。”
乔瑾瑜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却又无助又绝望,像一个被割裂成两半的人:“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你放我走吧,求你。”
“乖,让我上车,你没做错任何事,给我个机会,好吗?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蒙上眼睛,好吗?”
对方不说话了,他时刻提防着对方踩油门走人的可能性,跑到侧面开门上车,系上安全带,又脱掉薄外套把外套的袖子系在眼睛上,也不管它看起来会不会很滑稽。失去视觉后听觉变得无比敏锐,他清晰地听到乔瑾瑜湿漉漉的呼吸声。
姜澜生摸索着抓住对方的胳膊,然后是手,他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攥成拳头握在手心里,拇指慢慢摩挲柔嫩的皮肤。
“现在换我回答你。”他轻声说。“你能来找我,我很开心,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比起一大群人吵吵嚷嚷,我更喜欢能和你两个人一起安静地度过。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说这句话的我是真心的。能把我从那个环境里解救出来,我很感谢你。”
“但是等下次,如果你再感觉不舒服的话,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找你,如果我暂时没回你,那只是因为我暂时没看手机,等我看到了就一定会回你,不会刻意忽略你。你现在的状态开车非常危险,好么?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来到你身边陪你。我发誓不会笑话你,不会咕你,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因为我喜欢你。
最后这句话被他死死扼在喉咙里。
这不是适合表白的时间点,他集中全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用被遮挡的眼睛与对方对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明明看不到,却能感觉到对方在看着自己。
“来,做个游戏,如果你接受我刚刚所说的那些话,你就点点头,如果不接受的话,就摇摇头,猜猜看我能不能感受到你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
然后他感觉到乔瑾瑜笑了,是他最熟悉的那种温和笑意。
“……吃药了么?”他轻声问。
乔瑾瑜车里有他看不懂的治疗药物,虽然他坐这辆卡宴的次数不多,但是对方取用东西的时候从来不会瞒着他,大大方方的给他看。
“没吃。”乔瑾瑜答。“我可以不吃吗?吃过之后总觉得轻飘飘的,不太舒服。”
“那就不吃,你对这附近很熟么?我刚刚听服务生说,你有这里的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