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姐和乔瑾瑜都没有提过他们的家庭,也没提过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平时他们聊天的时候也会尽量避开这个话题不去谈。
姜澜生默不作声地换了个话题,问:“然后你在大学四年里学到很多?”
乔瑾瑜点头,道:“演戏不止需要天赋,还需要技巧与练习,我很感激我镜头前表演教授,他教会了我很多之前注意不到的东西。我的同学们都在排毕业大戏,理论上五月表演,但是因为我和他们不熟而且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所以我不参加也可以。等毕业后我应该和现在差不多,继续在有戏拍的时候拍戏,没戏拍的时候给宋导当助理当司机。”
他没有问为什么乔瑾瑜凡是提到演戏三句不离宋导,也没有问欧阳瑾和家人的事情,服务生恰到好处地打断两个人的聊天,素食一道一道接连上桌,他没点煎炒烹炸的菜品,以蒸炖为主,乔瑾瑜微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没有客气,拆开筷子大快朵颐。
看起来最近是饿到了。姜澜生时刻计算着对方摄入食物的量,在差不多六分饱的时候开始用自己的筷子夹住对方的筷子,乔瑾瑜躲了几次无果,只得放下筷子,眼巴巴地看着姜澜生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所有食物都装进肚子,表情有些委屈,看得他乐出声。
“下次,下次,姜总说的下次不是客套话,就是真的下次,等你拍完这部戏,想吃什么都带你去。”
素食确实很好吃,明明是豆制品和蘑菇,却能做出肉类的味道与口感,姜澜生吃得快舔盘子,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他叫服务生打包二十个包子装进保温盒,一路载着乔瑾瑜回医院。
附属医院和他们学校距离只有两条街,姜澜生本想把对方送到门口就回学校,结果突然接到老陈的电话,语无伦次语焉不详,要跟他见面谈。他本以为陈赫门现在在寝室里,然而还乔瑾瑜突然轻柔地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往前看,陈赫门站在停车场里,正倚着Q7给他打电话,表情有些焦急。
“我知道了,你现在就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到。”姜澜生挂断电话,伸手从后排把装包子的保温盒拽过来递给乔瑾瑜。“下次再约吧,老陈好像有什么急事,包子拿去给他们分着吃,你不许再吃了,能休息就休息,别傻乎乎的非要照顾伤患。”
乔瑾瑜点头,重新把围巾围好,拎着保温盒从不对外开放的特殊通道刷工作证进门。他直到完全看不到乔瑾瑜之后才继续往前开,期间老陈又给他打两个电话他都没接,一脚油门顶到陈赫门脸前踩刹车,对方刚要骂,看到司机是他后立马像看到救星般拉开副驾驶门一屁股坐进来,全身都在不正常地抖。
“怎么了?”
“生哥我怕,怎么办啊生哥,生哥你救救我。”陈赫门上上下下搓自己的脸和身体,嘴唇煞白。“我不敢进去,你陪我行吗?”
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没错,但是老陈每天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不辨日月,他不觉得对方会在这个时间点恶搞他。
“有事说事,生哥万能。”
陈赫门无助地和他对视。
“我可能得艾滋了。”
☆、第 55 章
大脑嗡地一声,姜澜生深吸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些,他强自镇定下来,正襟危坐,平视陈赫门的双眼。
“别害怕,别紧张,生哥在呢。”他双手扶住陈赫门的肩。“我马上就陪你进去检查,你告诉我是什么情况。你和你上次发过照片的那个妹妹约过了吗?”
陈赫门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说:“那个女的是我在某软件上认识的,我给她发过我内个的照片,是她主动约的我,还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那里有点恶心,就没真的跟她做,然后她说要用嘴,我也不想礼尚往来,就也拒绝了,最后是用手解决的。”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两个之后也没什么联系,今天我觉得我喉咙不太舒服,还恶心,淋巴也有肿大,哦淋巴是我问张伟借你们解剖书看的位置,然后那女的今天给我发她的HIV确诊书,她说我也逃不过……生哥,怎么办,我不想得艾滋,我们陈家就我这一个儿子,我现在让老爸再生个二胎来得及吗?那女的舔了我脖子,就肿的这个位置,我上网查,我这些症状全能对得上,我是不是确诊了啊?”
姜澜生一边担忧一边又觉得有点好笑,总觉得对方得艾滋的概率不大,不过这毕竟不是小事,还是去采血化验看结果比较好。
刚刚的应激反应让他的手也有些抖,姜澜生拍拍陈赫门的背,踩油门找地方停车,向来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老陈如今无助脆弱又可怜,姜澜生没再刺激他,解安全带带对方去感染科门诊。出于各种原因陈赫门不敢拿自己的医保卡挂号,只能用姜澜生的卡冒名顶替,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老陈满脸愧疚。
“要么我给你转两万块钱精神损失费?”对方这么说,然后差点被姜澜生按在椅子上暴打。
附属医院不比能走后门的第一医院,而且今天实在是有些晚,他挂的不是急诊,姜澜生就是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在今天半夜十二点之前拿到检测结果,两个人分别开着自己的车一前一后的回学校停车场。学校停车场本不允许停学生的车,然而陈赫门他爸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一天就自掏腰包,赶在开学之前把学校原本只有一层的教师停车场改建为三层立体停车场,从而博得四个私用停车位。陈赫门自己停三辆,剩下的那个则留给姜澜生用。
直到下车姜澜生才挂断和老陈的语音,对方没说‘请你帮我保密’之类的客套话,颓废地走在前面回寝室。
“我好难,生哥,为什么活着这么难。”
姜澜生拍拍对方的肩。
“是人都有烦恼,想开点,你刚刚主诉的时候医生嘴角都在抽搐,没事的,明天我们肯定能拿到阴性报告。”
“真的是人都有烦恼吗生哥,”陈赫门怀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烦恼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接下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好在在等电梯上楼的时候陈赫门的心情看起来比刚刚见面的时候要好得多。富人家的孩子陈赫门无疑是优秀的,这种优秀不止表现在成绩上,还表现在出色的自我调节能力上,据对方所言,陈赫门他爸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动起来,长吁短叹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给我动起来’,陈赫门拥有着十分健康的家庭,以至于心理健康程度比乔瑾瑜要强得多,姜澜生提心吊胆了半晌,陈赫门反而看起来越来越正常,完全没有崩溃的迹象。
等回到寝室已经是八点半,剩下两位室友看到他们两个这么晚回来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瘫在床上玩手机,他的手机也恰到好处的发出提示音,是乔瑾瑜发来的消息,问他有没有回寝室,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自己可以帮忙云云。明早看起来还要翘课陪老陈去取结果,今天也没心思再去自习室自习,没到期末也没必要通宵,姜澜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乔瑾瑜的信息,顺便把明天早上第一节课要讲的东西翻一遍。
当天晚上姜澜生每次起夜都能看到陈赫门那边还有手机亮着光,他上完厕所回来艰难地撑着眼皮按手机,摸黑查到本校早上开大门的时间截图给对方发过去,然后爬回床上倒头就睡,装作没有听到老陈细微的抽鼻涕声。
与姜澜生预测的一样,血样结果全阴性,毕竟陈赫门甚至没和那个女的发生完整的性关系。嗓子痛只不过是普通的感冒,然而昨天急火攻心又吹到冷风,拿到阴性结果后陈赫门立刻发起高烧。他没告诉陈赫门最好在六周之后复查的事情,只是把陈赫门拽回寝室塞进被子里,该喂药喂药,该喂饭喂饭,他翘的这堂课老师刚好点了名,姜澜生不得不跟导员解释说明一番,又帮陈赫门也请好假,当然他没提陈赫门的艾滋结果,只说普通流感,导员高度重视,甚至拜托下手术后过来上课的、还在临床工作的老师来寝室看几眼。好在没什么大事,陈赫门在二十四小时内退烧,只是精神还有些萎靡不振。
根据乔瑾瑜那边发来的消息,受伤的男二根本没住多久的院,只躺了两天就回去继续拍戏,导演和编剧连夜改剧本,把原本要演员亲自上场的打戏一律换成替身,又把很多有大幅度动作的剧情改成言语交锋,乔瑾瑜又把改过的剧本也发到他邮箱,果然剧情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照这个趋势下来吸毒鸭子极有可能从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