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片独特的清脆音色响起，悠扬的乐声飘荡，随风而去带走所有纷扰。
这一场雨一下就是四天，等舒窈再次来到熟悉的天桥下已经是五天后了。
依旧是一支铜制的小唢呐，一张小马扎就地一放，就是一番别样的姿态。
“小先生，好久不见。”边上的摊贩都已经熟悉，一见到她就热情地打招呼。
因着她的缘故，这里来了不少人，也给他们带来一笔笔生意，是以边上的小摊贩对她的好感度都不低。
舒窈照例是不带任何吃食，只在小马扎上坐着，一块洁白的细棉布擦拭铜制的表面。
“好久不见，这场雨下的可真及时，一阵雨下来，温度立马就降下来了。”
小贩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还是晴天好，这下雨天生意都不好做了。”
舒窈看到他身边的冰柜，了然地点点头。
“对了，之前几天你没来，有位老先生一直都在找你。是不是你家里人？”对面摊位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在地上铺开一块布，一件一件地摆上小玩具。
“不可能，我家里人早就入土了。”
中年男人的手一顿，露出歉意：“不好意思……”
“没事，人总有一死，或早或晚，他们至少死的时候是笑着的。”舒窈睁着眼说瞎话，反正她师尊不会知道，原主就一孤儿没父母。
时间一点点过去，走到这附近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都会跟她打招呼，但更多的是安静在一旁围观的人。
这条小街之外，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龙行虎步，大步朝前走，时不时还回头催促落后的几人。
满心尽快赶路的老人没有注意到后面几人你来我往的消息。
[老师这是怎么了？不上课把我们拉到这种平民区来。]
[谁知道呢]
[会不会是有高人隐居在这里？大隐隐于市，说不定就就有那种乐师，放着新区不住非得往平民区钻。]
[有可能，越是厉害的人越有怪癖，咱们老师不就喜欢在平民区找灵感。]
[小师弟，你有什么消息？平时老师最喜欢你了，有没有跟你透露什么？]
[前几天老师似乎一直在找人，想要与对方探讨乐师发展新路线。]
[还真是有前辈高人住这里啊。]
几人对视一眼，忙收起手机，快步跑着跟上。废话，这时候怎么能错过，虽然他们都拜在名师门下，但如果有前辈指点一二，很可能就能有新突破，谁也不愿意错过。
转过几个弯，繁华的街道被抛在身后，仅仅隔了几步远，已经是截然不用的建筑。
这里距离天桥还有不近的距离，但乐师的耳朵本就比常人更敏感，再加上唢呐高亢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远远隔着也已经能隐约听见乐声了。
几人追上老人后就慢下脚步闭目细听，隐隐约约的乐声不能分辨出具体的曲目，这反而能让他们更好地感受其中蕴含的情感。
一曲终了，声音渐低，最后慢慢消散。
老人已经站住了脚步，看着几个刚睁开眼的弟子：“你们从这里面听出什么？”
“我听到了微风拂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穿着白色T恤的女生微微侧头，像是还在捕捉那已经不存在的乐声。
老人颔首，没有说话。
“我听到了流水声，还有鱼从水中跃出。”挑染了紫色头发的男生慢慢说着，眉宇间有浅浅的疑惑。
老人看到她的疑惑，但依旧没有说话。
最后一人是比他们都略大几岁的青年，他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好像看到了一幅画，有山有水有树还有……”说到这里他没有再继续，连自己都在怀疑他的感觉。
这回老人说话了，他先看向第一人：“你的音域是一棵树和一缕风，听的时候主要关注相关的信息。”
他再看向第二人：“你的问题等多听几遍就能靠自己确定。”
他最后转向那青年，这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年级轻轻已经在南洲有不小的名声。
“你的判断没错，有山有水有树还有林间的动物。”说到最后，老人的语气带着唏嘘，“以前我以为自己已经算不错了，如今才知道不过是井底之蛙。”
几个弟子齐齐色变：“老师——”
老人一挥手打断他们，笑呵呵地说：“我现在发现还不算晚，如果能在死前更进一步，就算是死那也死得开心，死得满足。”
“走，我带你们去找找那奇人。”老人一边走一边说，“我已经打听好了，晴天的时候他会在三点才离开，我们还能听好几首。”
拐过一道弯，其他地方的人都稀稀疏疏的，更显出那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的地方。
“老师，我们怎么过去？”T恤女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飘逸的纱织长裙，不能想象穿着这身去人群中挤的场景。
老人狡黠一笑：“我们坐在那边的摊子上，我听这些人说，那人每次离开都会走这条路。”
被厚实的人墙裹在中间的舒窈，还不知道她钓了一个月的鱼已经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踩点失败~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明天还得跑一次，原来考驾照这么麻烦(╯︵╰)
第80章 替身虐文中的女主（九）
光滑的长凳裹着一层包浆,可以看出使用的年份不短。身穿长裙的少女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铺在上面,才小心地撩起裙子坐下。
老人熟练地向老板要了四杯凉茶,安然自若地打着节拍。
“张先生,今天这么早就出来啦。”他喝了口凉茶,冲对面笑。
几位学生转头朝那边看去,只见到一对老夫妻,妻子还坐在轮椅上。
“下了几天雨，宅在家里都快发霉了。”被老人称为张先生的人满脸皱纹，笑得平和,“想到晴天小先生肯定会来,这不赶紧推着我老伴出来溜达。”
“这是你家孩子啊,哎呦，好福气啊，这一个个,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老张对着他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赞。
三人从小听过的夸奖不知多少,但面对这种没怎么见过的场景还是不知如何反应，好在也不需要他们的回应，徒然而起的乐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坐在老人手边的青年脸色一变,无意识地闭上双眼,细细感知乐曲中构建出的世界。
快到三点的时候,正好一曲吹尽，不知发生了什么，本来安静围观的人群一阵嘈杂。远远坐着的几人只能从中分辨出零星的几句话。
“……别走……不再来……”
“……最后一曲,赶紧来听。”
但凭这几句话，几人已经能推测出发生的事情。
“老师？”青年转头去看老人。
老人也是脸色一变，勉强平静下来，沉声道：“今天一定要见到人。”否则，人海茫茫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几位弟子也明白他的意思，纷纷保证自己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绝对不会把人错过。
舒窈没想到只是跟边上人告别的话会引出这么大的骚动，面对一张张期待地脸，她实在做不出扭头就走的事，最后承诺今天再多奏一曲，权当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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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人群散去，舒窈拎着隔壁大叔大妈给的礼物匆匆朝外面走去，今天迟了些，再不过去，司机要急了。
这一袋袋的带回去，估计付朽要发现她又偷偷吃垃圾食品，扔了是不可能扔的，该怎么把人哄好？
心思都不在走路上，所以在前方有人堵在面前的时候，她差点直接撞上去。
“不好意思。”舒窈连忙退后一步。
及时避开没有被酱料污了衣服的青年，垂眸看向她手上的几个袋子。
她顺着视线看向手中的零食，微微抬起：“你想要？给你，算作赔礼吧。”
青年避开没有接过，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好在老人及时出现，接过了话头。
经过一番恳谈，舒窈终于了解了他们的目的。
她哭笑不得：“所以您是觉得我是什么隐居的高人，特意来找人的？”
她举了举手上的零食袋：“这样的高人？”
“不，”老人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我本以为能奏出这样乐章的人，必定是一位年纪不小的老前辈，没想到您竟然这么年……年轻。”
“曲中历尽千帆的透彻，洗尽铅华的明晰，没有足够的阅历，演不出这宏大完整的世界。”老人捧着凉茶，语气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