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目光,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心里思忖,这一家人同她算是“有缘”,今日的种种偶然,让她不得不多想。
“郡主,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也着人守在前厅附近。”纤云此时从厅后走到温令儿身侧,缓了一口气,低声道。
温令儿点了点头,想到自家兄长,她又道:“云儿,你给兄长递个口信,让他注意安全,别着了他人的道,等师父和尉叔叔来了在细细打算一番,至于明德王府那处,你着人告诉白嬷嬷,守好王府便可。”
纤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此时甄府的人已经到了前厅门口,她敛了心神,示意小厮将人请进来。
她看着李氏等人,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笑道:“甄夫人怎么来了,听说甄公子方才受了重伤,如今竟能下地走路了么?”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温令儿这番话并非打趣,毕竟自己父亲为了救人失踪,那人如今安然无事,反而不派人去寻父亲,换做是谁都不高兴。
李氏闻言,看着坐在上首的少女冷着眉眼,面上皆是不愉之意,还真同京都传的那般,这新封的宝琇郡主,是个脾气大的主儿,换句话而言,就是没什么心眼,最容易让人糊弄过去。
“王爷为救察儿而失踪,如今察儿身体无恙,全托王爷的福,所以臣妇便带着他们过来给郡主道谢。”李氏言罢,示意身后的两兄妹走了上来。
甄察得到自家母亲示意,连忙走了上来,朝着温令儿行礼,温和笑道:“甄察见过郡主,方才在下已同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郡主可曾记得?”
温令儿看也不看甄察,只专心致志把玩着手中的指环,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不记得了。”
少女直言不讳,压根没有顾及甄察的脸面,空气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不待甄察开口,便看得少女笑意盈盈指着甄飞瑶道:“不过,我记得她。”
甄飞瑶此时身子一抖,心里不由哀嚎了一声,她原本还庆幸温令儿并未兴师问罪,如今一看,她这是等着自己呢,她硬着头皮行了一礼道:“臣女甄飞瑶见过郡主,郡主日安,方才之事都是臣女之错,是臣女不起好歹冒犯了郡主,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女吧。”
她话音一落,李氏就变了脸色,为何自己的女儿会以如此低的姿态向温令儿道歉?难不成方才两人已经打过照面了?
“不知小女何处冒犯了郡主?臣妇听得一头雾水。”李氏笑着看向温令儿,眼底带着几分质疑之意。
温令儿朱唇微勾,屈着葱白的玉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看来甄飞瑶并未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李氏,她淡淡道:“不过是带着几个闺秀说本郡主的闲话罢了,甄夫人自己的女儿做过什么事,难道心里不清楚么?”
古人有云,子不教,父之过。甄飞瑶这种令人作呕的德性,可不就是父母之过?若说甄飞瑶的错误同李氏无关她是不信的,毕竟李氏也不是什么善茬。
少女说话压根不留情面,这完全就是当众打李氏的脸,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虽然憋屈,可毕竟是自己女儿之过,而且她如今有更重要的目的,绝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坏了大事。
“是臣妇之过,没有教导好瑶儿,郡主要打要骂她,臣妇绝无怨言。”李氏伸手拍了一下自家女儿,眼底皆是对她的恨铁不成钢。
“郡主,我妹妹年纪还小,说话难免容易受他人引导,给郡主造成困扰,是她不对,我替她给郡主道歉,请郡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小孩子计较。”甄察一把将自家妹妹护在身后,笑着看向温令儿,眼底温柔情意尽显。
温令儿闻言微顿,看着这一家子只觉得荒唐可笑,做错就要挨打的道理不懂么?怎么个个都以年纪小来推脱责任?
她冷笑一声,看向李氏道:“甄夫人不必紧张,我又不会将她赶出去,左右还是十四岁的孩子罢了,说话直接是常有的事,父母教不好也没用不是吗?”
不待李氏开口,温令儿又笑眯眯看向甄察道:“甄公子想多了,你在我这里没什么面子,我不认识你,也懒得认识你,若不是父亲救过你,我压根不会给你眼神,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拐弯抹角让我烦得很。”
温令儿其实就是懒得同甄府周旋,与其陪着他们做戏,还不如不来,她压根不信,甄府此次前来只是为了道谢。
李氏等人哪里能想到温令儿说话这般直接,连遮羞布都不带的,大剌剌就往他们脸上甩刀子,他们气得心梗,李氏紧紧握着手中帕子,气得脸色发青。
就算是要谋大事,如今被人这般羞辱,哪里能将心里这口气咽下去?李氏正要开口,此时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男子突然道:“郡主为人爽快,那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罢。”
温令儿闻声看去,那个男人从李氏身后走了出来,直直对上她的目光,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来人,继而道:“你是谁?”
“载物,江湖人士。”男人静静看着温令儿,眼底露出几分不屑之意,准确来说,他是没将温令儿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极容易哄骗。
“哦,那你来此处是为何?”温令儿垂下眉眼,继续摩挲着手中指环,好似对来人极为不上心。
载物被少女漫不经心的态度刺|激到了,他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般张狂的黄毛丫头,他冷哼一声道:“这件事同甄府无关,是我威胁他们带我过来的,所以,他们可以先离开了。”
“来者都是客,你有话直说便是,这般遮遮掩掩那就离开,省得浪费我时间。”温令儿抬眼扫了一下其他人,那三人看起来,像是料到会有此事,并未露出惊恐之意。
若说威胁甄府她是不信的,不如说是共犯,这样准确一些,她到不知,他们有何脸面同自己讲条件。
少女虽这样说,可并未请他们坐着说话,其实就是不给他们面子,李氏原以为温令儿没什么脑子,好歹礼数要周全,然而人家压根没正眼瞧她们。
载物闻言,知道温令儿不信自己这番话,他微微挑眉道:“我知道你父亲的踪影,我可助你找到明德王,但是相应的,你也要满足我的条件。”
终于来了,若非前面自己出言刺|激李氏等人,看来这几人还打算同自己周旋呢,她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以手撑着下巴,慢悠悠道:“你想要什么?”
“明德王已经办了不少年的秋狩了,如今也该让出来了。”男人看了一眼温令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做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水。
温令儿闻言微顿,看来同她猜测的一样,父亲之所以失踪,必然是阻挡了其他人的路,秋狩每年举办一次,又受陛下重视,油水不仅足,而且若是办好了,还能得陛下青眼,可不就是惹人眼红么?
如今一看,能做出这种事的定然是朝廷中人,也无须往大了说,往小了说便是陛下的那几个皇子都有嫌疑,她突然想到了二皇子,二皇子突然出现在西园,一定不是偶然。
“行,回去告诉你主子,我考虑考虑。”温令儿随意地点了点头,她虽然担心自家父亲,可这件事非同小可,她一个人不知朝廷的水到底多深,所以只能拖延时间。
“如今明德王的命握在我们手上,你若想要他活命,那就乖乖听话,按照我说的去做。”男人哪里想到温令儿如此难糊弄,原本按照他的猜想,这种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应该胆子很小才是。
“急什么,若你们想要的东西在父亲身上,那你们自然不会来找我,如今一看,要么是你们压根不知我父亲踪迹,看我年纪小才来诓我吧?”温令儿撇了撇嘴,她如今可以断定,父亲暂且是安全的,毕竟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未拿到,不会贸然杀了父亲。
男人一阵气短,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看着少女眼底的戏谑之意,压根不知此事的重要性,他突然意识到,若将少女抓了去,明德王为了女儿自然会将东西双手奉上。
思于此,载物一边朝着少女走去,一边道:“那你想如何?”
温令儿定定看着男人,她眉眼微凝,一边端着茶盏喝茶,一边道:“一手交物,一手交人,否则免谈。”
她话音刚落,眼前男人便突然疾步走来,好似闪电一般快速,让人瞧不清他身形,温令儿紧紧握着手中匕首,顺带将茶盏掷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