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飞(39)

作者:笔墨年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金戈没有母亲约束,又借着学习的幌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吃喝玩里,乐此不疲,逍遥自在一晃便进入了冬季。

塞外的冬季严寒异常,风沙漫天,大雪纷飞,寒风刺骨,随着云南鹤的出关,金戈总算收敛了放荡不羁的性情,如冬眠的土拨鼠一般安分地待在飞龙堡,被母亲严格要求冬练三九的刻苦训练中,不得随意下山,本该养膘的季节,却生生的瘦了半圈。

冬至一大早天还没亮,便下起了雪,天亮时分大地已经是白茫茫的混沌一片,呼啸的西北风夹裹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拍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滴水成冰最冷的节气里,怀玉阁里却暖意融融,霁雨早已将炉火烧旺,暖榻烧热。

白色狐裘下的人将两条热气腾腾的胳膊伸了出来,含糊道:“霁雨!你把炕烧这么热做什么?”

“下雪了!天冷!”

“又下雪了!今天我又不练功你起那么早做什么?来!陪我再睡一会。”

“……”霁雨,“已经辰时了。”

“然后呢?”

“今日冬至,夫人交代让你今日早些去佛堂。”

“呃!差点忘了,那赶紧的帮我准备一下。”

金戈睡意一扫而光,腾坐起身在霁雨的侍奉下盥洗穿戴完毕,匆匆赶往祠堂。

肃穆的祠堂里灯火氤氲,香烟缭绕,层层叠叠的香案供龛里摆满了云,薛两家人的牌位,案下却孤零零的只有云南鹤一人。

金戈第一次知道佛堂里还有个祠堂暗室,这也是她第一次被母亲允许进来。

香案上供龛里的众多牌位,与母亲孤零灵跪在蒲团上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金戈心下一酸,热泪盈眶,沙哑地唤了一声母亲。

云南鹤没回头,也没抬眼皮,须臾站起身取了三根香点燃递到金戈手中,淡淡的道:“君儿!给云家薛家先人上香!”

金戈接过香火有些生疏地插香礼拜。

云南鹤站在一旁捻着手中的佛珠,自始自终不言不语,双眸如深冬结了冰的潭,冷郁迷蒙。

“母亲!”金戈站起身轻唤一声,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她不能感同身受母亲所经历的悲痛,却万分心疼母亲的弧苦。

最后只是给了母亲一个深深的拥抱,哽咽道:“母亲!你还有君儿。”

两滴清泪悄然从云南鹤眼角滑落,慢慢张开双臂将女儿深拥,沙哑道:“还好有你!”

一天里金戈都闷闷不乐,最喜欢吃的羊肉饺子也没吃几个,无精打采地坐在暖榻上,却开着窗望着窗外发呆,她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少主!天寒风大,开着窗小心着凉。”

霁雨关切地提醒。

金戈答非所问道:“霁雨!怎么还没有白骏的书信?”

“少主!这么大的风雪,邮差一定困难,再等等吧!”

“可南星的书信却很频繁,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少主!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等明日一早我就下山去店里看看,没准已经到了。”

“到了的话飞奴早送来了。”

“……”霁雨无语反驳,转移话题道:“要不我们去玩一会雪?”

“我想舞一会剑。”

“……”霁雨略作迟疑取剑给人,顺便准备了棉衣。

金戈却摆手,“我不冷!不用穿那么厚。”执意穿着汗衫套起外衣出了门。

红色的衣裳,轻盈的身体,缎一般的长发,在风雪中翩然起舞,优美的姿态若飞若扬,宛如一副泼墨的画,美奂绝伦。

剑影如虹,白刃如霜。

剑气飒沓,回雪璁珑。

剑意豪迈,气吞山河。

有醉斩长鲸倚天剑,笑凌骇浪济川舟之意。

亦有雷霆之势不可挡,春风化细雨之缠绵。

金戈的舞剑不单有杀伤力,更有赏心悦目之魅力,最是让霁雨钦佩痴迷,更觉得自家少主完美无缺,无人能及。

“霁雨!我这套由感而发的剑法怎么样?”一柱香后金戈收剑道。

“……好!”霁雨木讷地回神随口应了一句。

“那给它起个什么名好呢?”

“……”霁雨茫茫然,觉得什么名都配不上。

“就叫‘寂雪’剑法好了,寂寞的寂。”

霁雨依旧是茫茫点头赞同。

一只与雪融为一体的鸽子飞来时,金戈眼眸一亮,飞身抓了鸽子迫不及待地取下书信,一行字简单而飞扬映入视线,“我已抵西京客栈,骏。”

☆、久别重逢

“霁雨!白骏到西京了。”

“呃!少主想怎样?要把他带上山吗?”

“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同意我带生人上山。”

“那要不你偷偷的去见见他,便让他回去吧!”

“不!我好不容易等到他,我想把他留下来。”

“留下来?”

“不可以吗?”

“……”霁雨茫然无语,她还能说什么。

“不管了,我先去看看他再做定夺。”

金戈话罢便起身打算下山去,霁雨劝道:“少主!马上就天黑了,要去明天再去吧!也不急于这一夜的光景。”

“可我现在就想见他。”

“少主……虽然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应该保持基本的教养,最好表现得端庄一点,不然会吓到白公子的,被人家看轻了你。”

“……”金戈捻起一缕头发思来觉得霁雨说的好像有道理,随点头道:“好吧!就听你的,明天再下山去。”

夜里金戈辗转反侧无法安然入睡,最让她苦思冥想的是找什么理由下山,如果说实话母亲不允如何是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向母亲打滚撒泼,争取下山一次比较合适,决定了解决的方法,金戈总算恍然入睡,却做了半宿的春梦,直到窗外唧唧啾啾的鸟叫才苏醒。

匆匆忙忙起榻盥洗,精心上了一个妆,让霁雨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佩戴了纯白的嵌珠卧兔抹额,内穿了上等八答晕锦藕荷色棉袍,外披雪狐领松鹤红缎鎏金斗篷。

整个人看上去昳丽流光,清贵灵动。

看着女儿一副郑重的打扮,云南鹤狐疑道:“君儿!有事?”

“母亲……孩儿想师傅了,想去看望他老人家。”

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但萧楚确实有些时日没来山上了,云南鹤迟疑道:“天寒地冻的不宜下山,还是安分点山上待着吧!”

“母亲!求你让孩儿下山吧!再说年关将至,山上也该备年货了吧!今年就让孩儿承担点家务采购好不好?”

金戈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把母亲磨得松了口,放人下山去了。

一路上霁雨的脚程根本赶不上金戈,等她刚踏进客栈,就见莫非黏头耷脑地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霁雨莫非礼貌地招呼道:“霁雨姑娘许久不见。”

霁雨点头朝着楼上看了看,“我家少主她见到白公子了?”

“嗯!正在房里叙旧,你还是不必去打搅他们了。”

霁雨总是有些忧心年纪尚小的金戈情窦初开,不计后果,随心所欲,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后果不堪设想被夫人责罚,却又不知道怎样妥善解决,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楼下拧巴徘徊。

正如霁雨忧心的那般,久别重逢,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俩个年轻人无可避免重逢后的相思宣泄,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再所难免。

但金戈还是很理智地保留了女儿家的底线,克制了所有的相思之苦,冷静下来郑重论事。

白莫辞言明愿意留下来与金戈朝夕相处,后者自然是喜不自禁,当下便决定跟白莫辞去见母亲,把自己的心思大胆说出来。

金戈是一个率真随性的人,怎么想的便怎么做了,至于母亲同意与否,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也想不出母亲不同意的理由。

“霁雨!你看什么呢?不赶紧的吃饭,吃完好早些回家。”

金戈顺了霁雨的视线瞅去,角落的一张桌前,一个不陌生的身影让她陡然一怔,“慕容恒”三字卡在喉咙深处,心道:“他来西京做什么?难不成是来认亲的?还是来寻仇的?”

自从得知俩人复杂的交集,金戈对慕容恒便产生了一种理不清的纷乱情绪,不知该把对方当仇人,还是亲人,按理说上辈的恩怨也算相抵了,可反之想,谁又能一笑泯杀母之仇。

慕容恒突然的出现,无疑给金戈带来很大的威胁感,对方能在她未知真相之前,便能了解到她的身份,足可以证明此人能力不一般,伺机报复伤害母亲也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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