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112)

作者:倾城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长宁笑了笑,问道:“早膳可用了?”

“用过了。”

长宁似乎对这回答并不满意,道:“我还没用,陪我一起再吃些吧。”

薛迹点点头,“好。”长宁伸手扶他下榻,随意问了句,“你方才说在写字,都在写什么?”

薛迹犹豫一瞬,道:“没什么,不过是闲暇打发时间罢了。”

长宁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道:“今日早朝,你母亲告假了。”

薛迹疑惑地看着她,长宁缓缓道:“说是家中正君生了重病。”

薛迹神情有些不自然,长宁以为这是他是和那薛正君向来不睦的缘故,可没过半日,宫外却传来消息,说是薛正君性命垂危,长宁便特许薛晗出宫一趟。

两日后,薛正君殁,薛晗在薛家替他守灵。而再见到薛晗时,他瘦了许多,薛迹不知如何关切他,他失去了父亲,虽是自己所为,可自己当年不也是如此孤独绝望。

只不过薛晗的眼神中还多了些挣扎,那是薛晗第一次没有叫他兄长,而是恭恭敬敬地唤了他一声,“荣君。”

薛晗怕是知道了什么,而他们的兄弟情谊,终究还是回不到过去了,也罢。

陈太医说起薛正君暴亡之事,唏嘘不已,“这人作恶多端,许是上苍都看不下去了,这才让他死于非命。”

对于薛正君的死,薛迹却没什么感觉,他以为手刃仇人会十分畅快,可没有,即便薛正君死了,被他害死的人也回不来。

天气稍稍回暖一些,薛迹裹着斗篷出了甘露殿,自那次宫宴之后,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来了,连外面和煦的阳光都觉得刺眼。

御花园中正针锋相对,关行云道:“我对贵君也只是依礼侍奉,薛侍君却说我是曲意讨好,若我将这话说给贵君听,不知贵君会如何想?难道你平日里往甘露殿跑,也是在讨好?”

原来是薛晗和关行云,薛迹本不想插手,可听到薛晗说了一句,“我与荣君并无瓜葛。”

关行云笑了起来,“这么大的靠山说不要就不要了,薛侍君还真是孩子心性。”

“你……”

薛迹咳了一声,关行云往这边看过来,脸色微变,又笑着冲薛迹行礼,“见过荣君。”

薛迹漠声道:“云侍君今日倒是清闲啊,既然这样,不如常去本宫的甘露殿坐坐,陪本宫解闷。”

关行云讪讪道:“荣君说笑了。”

薛迹瞥他一眼,“本宫没有心思与你说笑。既然你不想去,便快些从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关行云不敢招惹他,悻悻地离开了,薛晗也朝他拱手行礼,正要离去,薛迹却忽地将他唤住,“你当真要与我这般生分?”

薛晗道:“宫中人皆以为我痴傻,难道荣君也这样觉得吗?父亲弥留之时,最放心不下我,让我提防于你,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可韦叔却告诉我,父亲并非病故,而是中了毒,只是下毒那人却是要父亲心甘情愿去死,你要我如何不怀疑你?”

薛迹没有再说什么,薛晗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在等他解释,可最后无奈地笑了笑,从他身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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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些时日,薛迹的病越来越重。天还未亮,长宁便要起身去上早朝,薛迹近来浅眠,昨夜又咳了许久,她刚一起身,薛迹便醒了,长宁温声道:“你再躺着歇会儿,我下了朝便来看你。”

薛迹轻轻嗯了一声,长宁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便起身更衣。

早朝之后,长宁心有挂念,刚刚将朝中事务忙完,连佩兰送来的茶都未饮上一口,便走出紫宸殿,佩兰忙跟上去。

长宁坐在御辇上,刚绕过玉凉池,便见池边草丛之中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儿开了,长宁忽而问了一句,“御花园里可也有花开了?”

佩兰忙道:“正是,昨日听宫人提起过,不过如今春日尚寒,还未见满园姹紫嫣红。”

长宁想到那一日薛迹对梅花甚是喜爱,便同佩兰道:“先去御花园一趟,朕想去折几支花来。”

御花园中只有兰花和桃花开了,长宁亲自下去折了几束花枝握在手中,唇角轻轻勾起,想着薛迹见了这些定会十分开怀。

长宁如往常一样走进甘露殿,却见殿中宫人跪了一地,垂着头不敢出声,长宁心头揪起,花枝上的木刺陷入她手心里,她一步步走近,只见内殿中素纱被风吹起,透过纱幔,她看见薛迹躺在榻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长宁想唤一声,可喉间却像是被什么窒住,发不出声音来,陈太医匆匆赶来,见长宁愣在那里,他连忙上前,刚刚触及薛迹的手腕,便觉肌肤冰凉。陈太医颤抖着手去触薛迹鼻息,又轻推薛迹的胳膊,可他却早已没了反应。

陈太医委顿在地,颤声道:“荣君,仙逝了……”

殿中宫人哀痛之声顿起,长宁却忽而喝道:“不许哭!”她的手如筛糠一般抖动着,指着殿中宫人道:“滚,都滚出去!”

每日下了早朝,她都会很快赶回来,只要她唤一声,薛迹都会轻声应她,可她又唤起这个名字,”阿迹,阿迹……”

一连几声,却是无人再应,长宁走到榻前,那花散落一地,被她踩在脚下,她坐在榻边,摸着薛迹的脸,轻声道:“睡醒了就快起来,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第100章 绝笔 “不是说好要等我回来吗?春色正……

“不是说好要等我回来吗?春色正好, 我带了花回来,你快看……”长宁的声音停住,她伏在薛迹身上, 若是平时,他定会紧紧地抱住她, 可现在, 她不得不明白, 她的阿迹真的离开了, 还未陪她去烟雨江南看一看,连一句话也未留给她。

长宁将薛迹的手搁在自己脸上,她想要捂热这份冰冷, 不住地同薛迹说着话,佩兰在一旁心疼不已,却也只能默默退下去。

清晨还是春光明媚, 未过多久, 阴云密布。立政殿中,萧璟立在窗边, 玉林匆匆从外面进来,神色焦急, 萧璟见他这般,以为萧家人出了事,紧紧地盯着他,却听他道:“殿下, 荣君薨逝了!”

萧璟怔住, “怎会如此突然?”

萧璟这些日子虽不与人来往,却也知道长宁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薛迹身边,宫中人都说薛迹病得很重, 可萧璟却如何也没有想到,薛迹竟就这么死了,他还不到二十一岁。

“甘露殿一直在封锁消息,就连太医那里也被陛下严令,不许将荣君的病情透露一丝一毫,与我相熟的太医说,他的身体早就已经支撑不住,用药的量也极重。今日本是要睡一会儿,宫人这才没有进去打扰,谁知到了服药时间,宫人竟发现他没了气息,顿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先让人去请了太医来,而这时陛下也正好回来。”

萧璟听他言罢,连忙问道:“陛下现在如何了?”

玉林道,“陛下悲痛不已,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如今只她一人在内殿里,谁也不敢靠近。”

萧璟闻言便往外走,玉林慌忙追上,劝阻道:“您这个时候过去,若是陛下动怒了……”

可萧璟根本不听他的,天上落下细雨,一路而来,萧璟的衣袍已被打湿,佩兰守在殿门外,见他突然过来,也是十分愕然。

“君后……”

萧璟的睫毛上带着湿意,他低头看着佩兰道:“你在她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连你也要拦我吗?”

佩兰别过脸去,给萧璟让开了路。殿门自里面合上,内室昏暗,一片寂静,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长宁缓缓抬起头来,瞧见萧璟的一瞬,眸色又黯了下去。

萧璟走到她身旁,又看着榻上的那个男人已然没了生气,他低下‖身来,轻轻抚着长宁的鬓发,长宁的声音低哑,“这么多年,我是不是都错了,我不该坐这个皇位,若是这样,阿迹也不会进宫来,也就不会这么早就去了。我许诺过他,在这宫中为他遮风挡雨,护他周全,可我却从来没有留意到他的病,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一回头,他却不在了。”

长宁的泪滴在薛迹的手背上,她用衣袖轻轻拭去,萧璟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可萧璟却不恨他,反而极其羡慕他。

长宁抬起头来,眼角的泪痕尚在,她像是从一场疲惫的梦中醒来,幽幽道了句,“璟郎,你想出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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