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罗看他们忽然入了定一般,奇怪道:“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走啊?”
扶鸢回神道:“走走走!这就走!”回头看了一眼泠王,三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齐道:“我们回家了。”
他们走后不久媚姬便醒来了。
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眼角流出了泪水。
她紧紧抱着泠王道:“泠,我全看到了,他们的一切,所有的点点滴滴。还记得当初在天庭见到她的第一眼,她的那个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太浓烈,像火焰一般,当时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火是很危险的,容易伤了别人,更容易伤了自己。那日,夷衡君忽然登门,交代我们替他办件事,你还记得他颈上那道骇人的牙印吗?连手腕上也有,一开始我难以置信,可是我看到她的记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可是始神君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始神君,竟然,竟然被如此伤害摧残!她简直胆大包天!可是,可是我竟然讨厌不起她来!她经历的那一切,她用的那份心,我想,没有人在看过那一切后置若罔闻,她爱他爱得毁天灭地,毁灭性的爱,他们的结局有可能完美吗?我竟从来没有这么热切地想要祈祷!”
天界。
凌霄宝殿。
扶罗一行奉命返回天界一齐参见天君,黄梵端坐于宝座之上,天女坐于右手,见他们一排并肩行来,显然君心大悦。
“好!你们能平安回来,吾心甚慰!前些日子灵灯异动,六界多受波及,过两日我天界欲举办洗尘大典,好将灵灯重新归位封印永保天下太平。长幽,你如今身属鬼界,叫你来也是因为此事,你与夜阑他们一向交好,经历此大难也该好好团聚团聚才是,我已往各处发往请帖,鬼王也在应邀之列,你便安心待在这里,不必回去了。”
长幽欣喜不已,赶紧下拜谢恩道:“多谢天君体恤厚爱,长幽感激涕零!必好好遵守规矩,决不给天君惹麻烦!”
夜阑也赶紧跪谢道:“多谢天君!夜阑有罪,知法犯法没有规矩!承蒙天君既往不咎,还能给我们一次机会!夜阑必谨记教诲!”
扶罗赶紧扶起他道:“你有什么错!明明是这什么破天规不好!不就是不小心闯进凌霄台碰了碰那宝贝灯,您就狠心罚我们下界,夜阑和长幽也是为了救我们才无辜遭受牵连,我若是知道那灯那么重要,怎么也不会碰的!现在灯也完好无损,我也受了罚,也算将功补过了吧!”
天女打量了她一眼,暗中忖度道:“哦?若你知道那灯如此重要当真绝不会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
天君看了身边人一眼没说什么,只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去一虚静里吧!七玄在等你们,至于芷薇殿那边,扶罗,扶鸢,你们明日再去报道吧!”
扶罗扶鸢这下高兴了,见好就收,一齐跪地大拜道:“多谢天君!多谢天女!”
莫鱼一看他们都跪下了,自己不跪也挺不好意思,便也跪下,有模有样道:“天君天女万事如意!恭喜发财!”
四人被他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疾言厉色道:
“小鱼儿!你说什么!”
“小鱼儿!你说什么!”
“小鱼儿!你说什么!”
“小鱼儿!你说什么!”
黄梵天女一怔,蓦地大笑起来,此后无话。
一虚静里。
一进入此间,入耳便有清脆的风铃声,熟悉的味道从风中飘来,扶罗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迈进那道玉石门。
扶罗朝前跑着,往后转身叫夜阑道:“夜阑!我们回家了!我们终于回家了!”
跑到菩提树下跳着和大树打招呼,喊着:“树儿!铃铛儿!我们回来了!”
跑到凤尾花圃旁和花儿打招呼,叫着:“姐妹们!我回来了!”
又一路跳到寒池旁,对着池子里一通乱舞,叫着喊着:“圆圆扁扁尖尖们!我们回来啦!快出来迎接我们啊!”
锦鲤们果真一跃而出,带起满天的晶莹水花,扶罗就张开手臂笑得花枝乱颤,“呜哦!哈哈!扶鸢!小鱼儿!你们快来啊!下雨啦!下雨啦!长幽!我代表一虚静里的大大小小,热烈欢迎你!”
扶罗完全放飞自我,而那几人一个比一个躲的远,叫着她:
夜阑:扶罗!不要玩啦!寒池的水冰寒彻骨!你会受不了的!
扶鸢:这丫头又疯了!你到底一天疯几次!快给我过来!
莫鱼:哇!好好玩喏!我也试试看!
长幽:难道这是你们一贯的欢迎仪式吗?
扶鸢终于跑过去把她拉出来,这时候她一身早已湿透,此时只缩着脖子一个劲儿打哆嗦,嘴里埋怨道:“夜阑!我湿透了啦!快快快!”
夜阑不解道:“快什么?”
扶罗瞪着眼睛道:“给我弄干呐!”
夜阑抬头看扶鸢,发言祭道:“这怎么办?她这个样子,我怎么知道怎么弄干?风灵术可以吗?”
扶鸢扶额,道:“你没有做过的事她怎么还记得?媚姬大人到底有没有改动过她的记忆?万一你做的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那岂不是要露馅?我只见过夷衡君替她挡下过寒池水,却没见过他真的有给她用灵力风干身体啊!”
长幽见两人的表情就知大事不妙,小鱼儿偏偏这时候来凑热闹,道:“夜阑也给我弄干吧!这水真的好凉好凉!”
夜阑言祭中气急直喊:“夷衡君到底在哪里啊?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们几个吵吵闹闹在干什么?还不快进来!”耳边一声天籁之音终于救他们于危难,
七玄君站在廊下,和平常的温文尔雅不同,那表情简直要把人冻死,打量了他们一眼,似乎极力忍住了脾气,抬手一挥,小鱼儿和扶罗便又恢复了神清气爽,干干净净小帅哥小美人一个。“夜阑,长幽,你们进来!扶罗你们几个待在外面!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流光殿内。
殿里除了七玄,还有寒溟、擎央、祉离都在,夜阑静静地听七玄君讲述完一切,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了,他恍恍惚惚地坐在那里,不动不言,不哭不笑,好长好长的时间,他觉得世界好静好静,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除了天和地,就只有他。
“夜阑—夜阑—”有人在叫他。
他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嗯?什么事?”
长幽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没事吧?”
夜阑伸出手来给他看,“你看,我的手在抖,我根本没有在动的,可是它自己在抖,长幽,你能想象得到吗?那个人会死,他怎么会死?别人谁都可以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他死了,扶罗怎么办?!要我代替他?你们在开什么玩笑!不行!绝对不行!长幽,七玄君他们不清楚,难道我们还不清楚吗?扶罗对夷衡君是怎样的感情?那是烈火焚烧,百炼成刚的!方才你都看见了,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要露馅了!有些人越是什么痕迹都没有越是有迹可循,因为他早已刻在心上,不是吗?”长幽低了眉眼,沉默了,此时他竟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七玄道:“夜阑,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事到如今无路可退了,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六界好不容易尽归太平,我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功亏一篑!你暂且陪在她的身边,多多开导她,把她的情绪安稳下来,度过这个关键期,说不定以后她会慢慢接受的。”
擎央也道:“其实这个结果我们早有预料,虽然来得早了点,我们也要好好面对,既然这步棋是他开的局,那我就绝对相信他!夜阑,即便你不相信你自己,你也要相信他吧?”
祉离也跟着道:“这个凤尾扶罗,打从我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她是一眼便能讨人喜欢的,可是让人喜欢到讨厌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
寒溟迟迟不说话,只远远躺在刻有紫荆花纹的玉白软榻上抬头看着屋梁,也不知在想什么。
屋外传来敲门声,听得出来人气息不稳,显得十分焦躁,一出声果然是扶罗,“七玄君,要我送茶进去么?夜阑他—没事吧?”
七玄几人默默看了他一眼,长幽也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夜阑沉默片刻,长长吸了一口气对着门外道:“我很好,扶罗你不用担心。”
擎央祉离顿时落了心中大石,一放松下来,便垮了身子瘫在塌子上,七玄袖子一挥,将门打开了来,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