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咱上节目激动。再说了你哥千里之外也打不着我啊。”
一直看着手机的邵乐突然开口道:“前几天那事儿引发抗议了,师姐是不是住布鲁克林呢?”
“啊?那个不是在明州么?”滕佳说。
“现在美国好多城市都在闹。你们问过她没?她怎么还不回国啊?”
“她说那边还好,回来太麻烦了。”赵长安说。
滕佳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她之前打算回来的,然后航班被取消了。我说让我爸找人给她买,她又说懒得折腾。”
“现在这情况搞不好……”赵长安话说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拿着手机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音乐:
Piano Sonata No. 2 in B-Flat Minor, Op. 35, “Funeral March”
纪云生版本参考 Vladimir Horowitz
第134章 赌注
餐厅和公园开放几天之后,草地上再度坐满了晒太阳的人。连日的骚乱刚刚过去,巴黎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俨然一副度假的状态。
拉雪兹神父公墓里安静的一隅,肖邦墓前站着纪云生和程驰。地上小石块压着的那份乐谱看起来湿透过,皱皱巴巴的泛着黄。
程驰扫掉上面的土,站起来道:“这么一比肖邦这边冷清多了啊。我要是死了之后墓碑上有王尔德那么多唇印那我在天之灵也死而无憾了。”
纪云生突然笑了一声,程驰从音乐女神像上收回目光,“笑啥?”
“没笑你。赵长安跟奚敏说是找人买的普通公务舱,奚敏给他转了两万。”
程驰也笑了,“这她还真能信,公务机和公务舱差别应该还挺大的吧。”
“不信能怎么样,赵长安也不可能跟她说实话。”纪云生把手机放回口袋,沿着这一列向外走。
程驰跟上他的脚步。一季的樱花已经开过了,现在只剩下绿树如荫。阳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树影,世界宁静得一如从前。
家里老人都还在,他唯一一次去到墓园还是陪纪云生去看父母和外公外婆,这次是他主动提出要来的。
“这段时间看了这么些事儿,你还觉得身边的人遇到不幸是因为你?”
正朝远处张望着的纪云生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每天都在关注疫情数据,其实那些数字我早就看麻木了,但数字背后都是一个个人。你有没有想过这几个月有多少家庭消失了?”程驰说。
“想过。”
“你说死亡公平吗?那些人那些家庭为什么逃不过去?”
纪云生顿了一下,“人各有命。”
程驰停住了脚步,“你也知道人各有命。”
“不一样,这是全人类的灾难。”
程驰发出一声轻笑,继续往前走,“非得觉得自己有诅咒是吧?这种时期倒霉的概率比平时高多了,离你这灾星最近的人是我,我也不是没出过门,我怎么没事儿?”
“这种话少说。”
“行。我换个角度。”程驰说,“你觉得你离开奚敏是为她好。现在假设你俩没分手,那她就会去伯恩茅斯,不会遇到示威,不会回不了家。就算不回家她这几个月还能跟我们待一块儿,也不至于在那边担惊受怕这么久。”
纪云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在一起说不定会遇到别的事。你过得也没好到哪里去。”
程驰做了个深呼吸,转过头看着他,“我要是哪天真死了准保是被你气死的。到底要怎么着你才能相信这些事儿跟你没关系?”
石板路上迎面有情侣走过来,纪云生偏过头让到路的一侧,看着身边的一排墓碑往前走。
“你真要为难自己一辈子吗?”程驰跟在他身后说。
纪云生在杜拉斯墓前坐下,点了根烟却没抽,把烟插在土里静静看它燃着。程驰见他发呆,便也坐在路沿上,望着远处尚有残花的枝头。
“其实我一直在意的不是死亡。”纪云生突然开口。
程驰看向他,他接着说:“连太阳都有熄灭的一天,人类的死亡太自然了。”
“那你还纠结什么?”程驰说。
“我不想失去的东西一定会失去,我希望能幸福的人从来都不幸福。”
程驰摇头笑道:“除了失去家人这事儿我不能说什么,其他你失去的都是你自己选择的。自己没勇气就怪命运,我以为你不该是这种人。”
纪云生无言地看着地上那根烟,烟已经快要燃尽。他将它拿出来捏在手上,看着最后一丝烟雾飘起来。
“程驰。”他说,“等你真正得到幸福的时候,我就相信我不是灾难。”
*
经过两周的隔离,奚敏终于走出了酒店。久违的新鲜空气、微风与阳光都让她觉得格外亲切与安心。
赵长安带着滕佳来接她,滕佳趴在后座上看他们放行李,说道:“总算是回来了,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我都说了没有那么夸张,就是家里人害怕。”奚敏笑着上了车。
滕佳靠到她肩上,“是我我也害怕,国外哪里好啊一个个往外跑。”
“这不是回来了嘛,幸好长安给我买到票。”
滕佳假装生气道:“我说帮你买你不要,就让师哥帮。”
“你买东西都不看价格的,要是买到二十万的票我哪里付得起。”奚敏戳着她额头笑。
“二十万?”滕佳叫道,“抢钱呢?我又不傻。”
开着车的赵长安笑道:“你不傻有人傻。真想回国的人用钱能搞定就算运气不错了。”
“啊,回来真好。”奚敏摇下车窗看着窗外一片宁静的城市景象,“我回来那天在路上看到纽约好多地方都被砸得不成样子了,我朋友说比911的时候还吓人。”
“你哪个朋友还经历过911?那时候我出生了没有啊……”滕佳回想着。
“Jeremy啊,911的时候他十岁。”
“嗯?”滕佳拖长了音,挑着眉毛眨了眨眼,“你跟博士哥哥到底什么情况呀?”
“回去再跟你说。”
“避着我干嘛?我不是自己人了?”赵长安说。
“也没什么。”奚敏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我进安检之后他给我打电话说后悔刚才没吻别,然后……说等我回去……”
“耶!”滕佳叫道。
“你小点声,吵死了。”赵长安说。
滕佳朝他做了个鬼脸,“干嘛?吃醋啦?后悔啦?”
奚敏拉了一下滕佳,说道:“长安什么时候买的车啊?”
“朋友的车,借我开段时间。”
“什么朋友借你这么贵的车?”奚敏笑道。
滕佳看了眼赵长安,他没回答,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奚敏感觉到滕佳拿胳膊肘撞她,憋着笑替她回答:“火锅。”
他们到得早,大堂里也没什么人。包厢门一关,满屋子热气蒸腾。滕佳兴高采烈两眼放光,偷偷瞟一眼赵长安,然后跃跃欲试地盯着他面前的几盘肉。
赵长安把盘子推了过去,“今天允许你吃一点。”
滕佳刚一伸筷子,他又说:“明天早上跟我去健身房。”
“哦。”滕佳噘着嘴夹起半盘子肉下在了锅里。
“怎么开始健身了?”奚敏问。
“他嫌我胖,嫌我肺活量不行,什么都嫌我。”
包间门突然被推开,两个戴着棒球棒、墨镜和口罩的人走了进来。汤禹舜摘下墨镜,“欢迎师姐安全回归祖国怀抱。”
奚敏略微一愣,被他们这装扮弄得好笑,“果然是明星了,装备这么齐全,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们拗造型呢,搞得好像大街上有人认识他们一样。我们四个人粉丝加起来都不到400万,有300万还是这几次跑来我这里看热闹的,我都没戴墨镜。”
滕佳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了。
服务员放下一碟酥肉,看了滕佳一眼,为邵乐和汤禹舜倒完茶,又看了滕佳一眼,终于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那个……那个……”
她顿了一下,似乎有点尴尬,迅速转身出去了。
滕佳回头看了一眼,“她这是认出我了还是没认出我?”
“节目下周就开录了,等播出来我们佳姐大杀四方,人家一准儿认识你。”汤禹舜把自己的墨镜架在滕佳脸上,走到赵长安旁边坐下了。
“是那个比赛的综艺?”奚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