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续像是个被针扎破了的气球,骤然瘪了下来,弯着腰把额头抵在了对方的手上,小朋友实在是太招人疼了,他心确实不大,除了心疼已经什么都装不下了。
“也不是愧疚吧,我就是想对你好点。”严歌续坦言。
“我不是说你想自己赚钱不好,这很好,你很厉害,只是我前面在气头上,主要是我也看了评论,他们骂你骂得……太难听了,我没忍住。”
“啊?你说那个呀,没事的,他们说得也不算完全错了,我就是追名逐利啊。”贺恒光笑了笑。
“傻不傻啊小朋友。你想想,他们凭什么骂你?追名逐利怎么了?谁规定的不能追名逐利?咱们一不偷二不抢,没有虚假交易,没有强买强卖,凭本事赚钱,凭什么要被他们追着屁股骂?”严歌续觉得小朋友真的太逆来顺受了,就像只要他自己也说服自己理应被骂,这样别人骂他的时候,好像真的就无所谓了。
严歌续探着身体,从贺恒光的另一侧拿过他的手机,说:“你要是信得过我,手机和微博就都借我用用。”
贺恒光也不知道严歌续要干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严老师有啥信不过的,别说是微博账号了,哪怕是支付密码他都不介意。横竖严老师应该也看不上他的小金库。
严歌续摆弄了几下,甚至给他拍了张照。
贺恒光接过手机就放在了一边,严歌续挑了挑眉,问:“也不看一下?”
“不看,我现在不想看见自己的光头,果然当时我有一个富婆粉丝说我光头丑是合理的预测,我昨天自己看了一下也觉得好丑。”
某位曾经出此狂言的富婆粉丝严某续觉得脸疼,他完全没觉得贺恒光的光头丑,虽然那头软乎乎的头发没了有点儿可惜,但贺恒光的五官是完全扛得住光头的考验的。
说是光头也不准确,头上剩下一层青色的发茬,脸也瘦了些,轮廓和线条比之前更明显,如果说之前看着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现在看起来就是有一股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感觉,显得意外地清隽。
严歌续又在自己的手机上也操作了一下。
经过网络的快速传播和发酵,到了晚上送病号餐的时间,贺恒光用了两年的机子被消息轰炸得有些烫,打开微博干脆整个就卡死了,刷新了好久才勉强刷出来。
严歌续神色自若看着宋宁打开小桌板,把保温饭盒里的菜一个个摆到桌面上,喊贺恒光吃饭。
只见微博上贺恒光的微博最新一条——是一张贺恒光看上去就像一个直男角度的自拍照片,没有露出完整的狰狞伤口,也只有半边脸和一点儿伤口的边缘,再加上下面一节从病号服领子露出来的一段儿锁骨,就连医院的背景都没有拍进多少,图片的文字用贺恒光惯有的在网上的语气发送道:咕咕咕咕咕。去看医生,我问说为啥我怎么也飞不出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医生说,我的本体是是一只撞了头的鸽子。
<严歌续转发了该微博:去医院复查,碰到之前签售遇到的小粉丝,祝@禾矿啥时候能挖到金矿早日康复!
<最终战场转发了该微博:刚剪完之前直播的素材,做了个潜行者阵容更新的pv,还想让矿神帮忙转发的,没想到矿神竟然住院了哭哭QAQ,早日康复!
<帅逼的秘密花园转发了<最终战场的微博:哈哈啊哈哈哈哈主页菌公号私用太明显了吧!不要用官方号追星啊!我好羡慕,我也想要有个人pv!哈哈哈哈哈顺带一提,和@禾矿啥时候能挖到金矿已经约了下一次的合作直播,不过就是要等矿神先出院了,大家可以期待一波,或者有啥想看我俩一块打的别的游戏也可以评论留言告诉我。
【5555怎么小可怜怎么受伤了,严重吗,妈妈抱抱,妈妈吹吹,痛痛飞飞】【楼上叠词词,恶心心,矿矿不要再玩手机了快去睡觉觉】【啊啊啊啊啊梦幻联动,帅逼和矿矿竟然要合作了】【淦,求官方把那天的直播录像都放出来鸭!我那天加班没看到啊啊啊啊啊】【我感觉矿矿是个团宠体质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真相了】
等评论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严歌续再次登上贺恒光的微博,彻底完成局势的逆转:我好无聊我好恨我想出院想回去直播赚钱了嘤嘤嘤,所以真的没人一起打手游吗?打一块钱的也行,住院住得我要枯萎了。
【之前评论里蹦踧的那些人,脸疼吗?】
第31章
贺恒光快速地瞄了一眼微博,小声问:“但你不是不让我打游戏吗……”
“你傻吗?你就说已经有人找你带他玩了,这难道还能求证吗?随便扯一句就完了。”严歌续用看小傻子的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哦……”贺恒光委屈。
严歌续胸腹一片都还有点隐隐作痛的,看着摆在小桌板上精致的饭菜提不起半点儿食欲,恹恹地窝在轮椅里。
贺恒光早就不和严歌续客气了,真要等严歌续和他一块儿吃饭的话,他现在可能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是他风卷残云地一顿吃。
“吃饱了?”
“嗯。”贺恒光点了点头,说:“还剩一点儿,续哥吃了嘛,不然还要倒掉多浪费。”
严歌续这才拿了筷子勺子,在贺恒光剩下来的底里意思意思地吃上两口。
严歌续哪会看不懂,虾仁蒸蛋给他剩了不少虾仁,上汤娃娃菜留下的也是最细嫩的芯儿,那人看着吃的快,从头到尾都把公筷私筷分的清楚,那些菜里怕是一点儿口水都没沾上,只有严歌续不爱吃的荤菜是当真给吃了个底朝天,一点儿不客气。
但又细心至极。
“要是最近状态还行的话,过两天去警局做个笔录吧,警局打了电话来问。我说你还有点头晕,再过两天。”严歌续慢条斯理地抿了几小口蛋羹就停了动作。
贺恒光手脚麻利地把一格格的保温饭盒又往里放,应道:“没问题昂,我随时都可以。”
说是两天,严歌续又给往后又拖了一段儿时日,医生说能出院回家休养了,他才顺便把贺恒光带去警局做笔录。
说是笔录,贺恒光能说的内容也很少,把肘拐脱下来抱在怀里,回忆着叙述道:“因为我之前摔了一跤,把假肢摔坏了,所以就住到了我朋友家,对,就是报失踪的人,叫严歌续。”
“那天晚上我们出去散步,吃完晚饭休息了会儿,大概是八点左右,在靠近小区的西北门的时候,我让我朋友帮我买个烤红薯,他就走开了一段时间,我就低着头在玩手机,然后就被人从后面狠狠给敲了一棍子,我就晕了。”
“中间挺长一段儿是没意识的,等我再有意识就是在一个酒店,哦对对对,就是你们后来接警去的那个小小破破的酒店,名字我肯定是不知道的,中间也没换地方,就一直在那个酒店里。”
“我是被那个壮一点的男的打晕了背过去的,他们把我在丢在房间里,就去打电话,后来就有女生过来了,就说他们找错人了,他们聊了点什么,就吵起来了,争执的内容大概是抓错了怎么办之类的互相埋怨。那个时候我半醒不醒的,就没有动,后来因为头很痛我就出声了,他们俩都在气头上,就往我腿这儿踹了一脚。”贺恒光指了指自己缺的那边腿。
“谁踹的啊?这个我真想不起来了,太疼了当时,我因为这个又昏过去一段时间。”
“再后面我就又醒了,这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俩在酒店里吃泡面,女生不在,我就喊他们过来,我说我都要尿□□了你俩想帮我收拾么,他们就骂骂咧咧地过来了,我就趁着他俩过来给他们干趴下了。”
“啊,不不不不是,不是我想打他们,是因为我还以为他们抓我是要器官贩卖呢,那我虽然残了,也不能坐以待毙,就搁那儿等死吧,当然就要奋起反击,虽然他们俩应该也没受什么伤吧?”
贺恒光能说出的内容是真的很少,因为他清醒的时段不多,加上这整个案情也并不复杂,那两个人也老实交代了整个过程的信息,于是警察很快结束了笔录。
贺恒光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严歌续似乎还在和警察说些什么,支着半边的肘拐蹭到旁边听墙角。
“那两个男生是怎么说的?本来要找的人是我吧?”
“对,他们是说本来是想找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