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英见此,为防突变,对着谢沉云,就要一招击出。
张星凡与沈如雪冲到谢沉云前方持剑去迎,余下道修同仇敌忾,纷纷将郑英围住。
郑英冷笑一声,竟又吞下一枚丹药!
他还有丹药!
丹药入口,瞬息升至大乘境。
郑英招式出手,周围金丹纷纷倒飞出去,他朝着谢沉云方向使出一招。
此时,有人比张星凡与沈如雪更快一步去阻郑英,竟是那云寒从斜侧里挥出一剑挡下。
他竖持长/剑,抵在胸/前,剑身与郑英旋过来的气浪相接,后退数步后终于一剑荡开,自身也被击成重伤。
郑英满面邪妄,嗤道:“不愧是我的好弟子!”
云寒听他此句,躺在地上,不曾言语。
郑英视此间众人如同蝼蚁,他正欲上前直取谢沉云。
却见自张星凡与沈如雪身后腾起三色灵波,灵波直达天际混在一处,最后相互融合,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而后,他听到了一句话,音色中仿佛含有无尽地狱森罗,竟让他在这一刻心生惧意。
“郑英,我让你,为我师尊陪葬!”
谢沉云一身魔气。
他,入了魔道。
整个人就似从尸山血海中而出,漫身厉气叫人见之生寒。
唯有那抹眉心印记如初。
等到楚枫溪击退魔物,保住了太辰宗,提着霜雪剑而来之时,谢沉云已将郑英挫骨扬灰,而那抹素色白衣他却再也见不到了。
魏倾亦是如此。
一切,不复当初。
第69章 经年
灵苍有言。
穹苍宗郑英等在七年前犯下大错,杀害一城百姓,屠戮谢氏满宗。今番伙同清澜派、长青门,凌岳门祸乱灵苍,勾结魔道,在岳海演武时残害仙门。幸得白月宗长凝道君一身正气,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方让仙道众人避过一场大难。只可惜道君自爆丹田紫府,为了天下苍生舍弃一身仙骨,魂归天外,再无白衣。
此后,萧久眠与门下四十余金丹改入白月宗,穹苍宗云寒接任宗主之位。
谢沉云在许乘风归去当日心境受创,魔脉降服了余下两脉,坠入魔道,修为升至大乘境,至此,两派三宗四门重新分布。
太辰宗依然当首,谢沉云虽入魔道,却未对灵苍有损,还击杀郑英有功,更可况许乘风对整个灵苍所做之事,成为天下第二宗绝不为过。
天青宗维持原位,悦薇派、玄秀门、折云门并列,缺少的三位由下首门派依次补齐。
魔尊魏倾清除乱党,与楚枫溪达成某种协定,两道暂且维持安宁。
鬼道与妖道所处之地封印也早已不稳,不过两方此次不曾参与这次乱事,那些妖兽也并不是妖道所御,且封印一时无法修补,早已效用不大,仙道索性同与魔道一般,与这两道也同成协定。
此后,四道共存,暂无战事。除了某些偶尔作乱的精怪等等,也是无法避免。
自此,大局初定。
……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八年匆匆,一去经年。
白月宗,凝云峰。
“大师兄,三师弟又去了十方界。”周裴琴说着,仔细擦拭着手中的灵剑,这还是师尊赠与他的。
沈怜渡正在桌案上写着什么,闻言顿住笔,轻叹了口气:“八年了,他还是每日都去。”
周裴琴将灵剑收鞘:“我也希望,师尊……”还会回来。
沈怜渡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一个地方久久不曾落笔。
江隐御剑飞来,进门就道:“那些新入门的弟子,我不教了,我要下山,去找师尊。”
沈怜渡刚回过神,听到江隐出口师尊二字,又是一阵怔然,半响后方道:“萧峰主呢,他不是与你一起?”
江隐不回答,只一味道:“师尊不会死的,我昨日还梦到他了。”
周裴琴不由道:“梦到师尊怎样?”
江隐垂首:“还是如当年那般风姿,叫我好好修炼,不要懈怠。”
沈怜渡重新起笔:“既如此,要听师尊的话,八年前宗门翻建之时,师尊曾与我说过,要多收些弟子,将宗门发扬光大。”他忽而低下声音,变得轻微,“既是师尊所愿,我等此生不可违逆。”
江隐听得此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后转到殿外,御剑回去了。
周裴琴又等了一会,也不说话,就站着看着剑鞘发呆,两刻钟后,方才离开。
沈怜渡将笔放下,扶住额头,纸上墨迹早已晕染了一大片。
……
岳海演武之后,因为许乘风殒身于第四界中,楚枫溪便将十方界给了谢沉云,不再是他太辰宗之地。
沈怜渡师兄弟三人八年之间皆晋升至元婴境界,白月宗如今弟子众多,因许乘风过往声名,每年入宗的新弟子都很多,且人人说起许乘风,皆是向往不已。白月宗宗主之位至今空缺,不是选不出人来,而是他们认定,不管苍海沧田如何变幻,白月宗只能有许乘风一个宗主。
谢沉云晋升大乘境入魔之后,鬼脉与妖脉被魔脉融合,龙族化身依然保留,且鬼王已昭告鬼界,传位于他。
不管是死后入道的鬼修还是以人身入道的鬼修,都对他俯首称臣。
沈怜渡让他代理宗主之位,灵苍有何大事白月宗皆是他领头出席,宗内事宜也交与他,不过平时都是沈怜渡师兄弟三人分管,余下还有各峰峰主等。
只因谢沉云无心于此。
……
第四界中。
就如那日一样,圆月高挂,一地残影。
溪边满是卵石,水中长着绿植。
一人在此处站着,身着黑衣,身形挺/拔,背影绝伦,一身凌厉气息叫人生畏。他发上一枚碧色玉簪,腰挂同心佩,眉目藏星,品貌非凡。
正是谢沉云。
谢沉云看着水面,半响后,敛目。
他已是大乘境修为,这里长的能致人进/入旖/旎幻境的植物对他已起不到效用,可他多想,能与师尊在幻境中相见。
他只能一遍遍回想着,八年前他在此处幻境中经历的一幕幕。
“师尊……”谢沉云喃喃自语。
自从师尊陨落之后,他生不如死,一度疯魔。在入魔之时,曾时时想让整个灵苍陪葬,后想起师尊做的一切,一定不会想看到他做出此等事。
他想着师尊一个人在他处寂寞,他要下去陪着,那样就能永远与师尊在一起,再不分开。
可他眉心丹砂印记未散。
是不是说……师尊还会回来……
会唤他一声沉云。
就算心知这不过是虚妄念想,仍沉于其中,日日思,夜夜想。
他不怕死,若他的命能换回师尊,万死何妨。如果师尊有一天会回来,发现他不在了,会不会伤心落泪呢。
多年以后,这世间的人还会记得师尊吗,还会记得师尊所做的一切吗,若是他们都将师尊忘了,只有他,能永远将师尊记在心里。
他要活着,记着师尊,这样就每天都有人想着师尊,就好像从未离开他。
这其实,比死更痛苦。
谢沉云睁开双眼,一步步走着,离开溪边,走到他为师尊取水的地方,走到师尊蛊虫发作时扶过的那颗树前,走到他与师尊待过的几人合抱的树下,走他与师尊一同走过的每一处地方,走到他二人一同打坐之处,走到师尊陨落之地。
景物依旧,白衣不复。
清风在,身影无处寻。
谢沉云满身哀伤,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他蹲下/身,手指触在许乘风离开的地方。
“师尊,弟子好疼……”
……
从十方界出来,外间已经入夜,谢沉云来到乘风殿。
乘风殿是原来的主殿,是当年许乘风所住之地,后被谢沉云以师尊的名字更改。
殿中一应摆设皆与往日一样,不曾变过,就连许乘风的卧房都是如此。
谢沉云推门进去,他在这里住了八年。
可是八年了,思念更甚。
他躺在床上,床里侧放着一套素白衣衫,叠的规整。
谢沉云指尖触上,将之抱在怀中。
他侧躺着,整张脸埋入衣料之内,不管洗了多少次,上面仿佛还留有师尊身/上的暗香。
这淡淡暗香是谢沉云的命,八年了,他就靠此续命。
他多希望师尊可以入梦,可这许多年,他不曾梦到一次。
……
谢沉云睡着了。
他梦到他处在一处混沌之中,周遭迷茫一片,他往前走,而后看到了一个着白衣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