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盘盘美味摆在眼前,君子游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赶紧夹了一块牛乳做的鲜点塞进嘴里,还等着看后面的佳肴。
苏清河翻到最后一层的时候显得有些为难,“你说鸡汤喝腻了,可这我这儿也准备了,来的时候刚好见到王寡娘来为你送汤,说是你不在驿馆,托我转交给你。我想着你救了她的儿子,她一个寡妇,没什么能报答的,也算是一点心意,你就算不想,也意思意思喝一口吧。”
被劝到这个份儿上,君子游再不赏脸,就显得不知好歹了,他自己当然也清楚,只得接过汤勺,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可就是这一小口汤,让他顿时头晕目眩,胸口发紧,还没来得及咳出残余的汤水,便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第28章 险情
苏清河见状赶忙喊人,萧北城闻声赶来,见君子游如此,便知情况不妙。
那人身子僵硬着瘫倒在地,呼吸困难,已经没了意识。
“脸色惨白,口唇发紫,身子麻痹……他是误食了什么!”
注意到君子游两手死死握拳,指甲陷在掌心,都刺出了血来,却是掰不开他紧缩的十指。
“快拿水来!”
事已至此也赶不及再一杯杯给他悠哉悠哉的喂茶,苏清河递来茶壶,萧北城捏开君子游紧咬的牙关便对人道:“快灌!”
苏清河哪见过这场面,吓都吓傻了,茫然应了一声,慌忙照做。
灌了半壶水,就算是意识不清的君子游也快满了,呛得连连咳嗽,吐出了方才吃下的糕饼,嘴里一直胡言乱语着“不是”,被萧北城安抚着拍了拍背,又晕了过去。
他哮症严重,这样麻木了身子在昏睡中很难自主呼吸,萧北城转而把人抱到床榻上,解开他的衣领,一直为他按压着胸口,以防他窒息在梦里,直到大夫赶到。
把过君子游到脉相,大夫长出一口气,“亏得王爷救治及时,先生才无性命之危。”
“本王要找你借一物。”
大夫会意,翻出一卷银针,递给萧北城是望他自便。
他冷脸查验了苏清河送来的吃食,都不曾发现有下过毒的痕迹,就连王寡娘所做的鸡汤也是如此。
他甚至让沈祠去府衙查看了君子游喝剩的茶水,也没查到蛛丝马迹,那么这毒究竟是从何而来?总不会是君子游他自己犯了病吧?
一时查不到是何人所为,萧北城便把苏清河留在了驿馆,嘴上说着他是君子游的挚友,留下是为照看那人的情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分明是在怀疑苏清河就是凶手。
要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倒戈相向,那么君子游的处境可想而知。
好在不久之后,大夫就给出了推论:“王爷,先生突然病危,也许不是毒物所致。”
萧北城冷眼道:“不是毒物,难道是他自己骤然发病不成?”
“王爷莫急,小人的意思是,这让先生陷入险境的罪魁祸首并不是毒药,而是一味再寻常不过的药材。草乌本是用来医治心腹冷痛,风寒湿痹的良药,也是麻醉止痛的上品。先生病情特殊,哪怕疼得再厉害,都没有大夫敢在他的方子里添上止痛之物,便是因为这类药材极易引起窒息,会害了他的性命。小人猜测,这次先生遇险并不是有人要害他。”
“你是想说好心办了坏事?”
“毕竟寻常人是不懂患了哮症的人不能服用草乌这事的,误在吃食里放了这些,未必是要害人。”
萧北城的疑心病一向很重,就算大夫说了这话也不敢尽信,私底下还是命沈祠每盘夹了一点,暗中让人快马送到京城给姜大夫查验。
他对苏清河的怀疑并没有因此打消,赶在不得不放人前去问了话。
当然,也得是客客气气的,总不好让他因为此事与君子游心生隔阂,否则拆散一对青梅竹马,那他可就成了罪人。
苏清河也没料到君子游吃了他送去的东西会一命呜呼,担心那人的同时,也害怕着缙王会追究责任,万一牵连做了这些菜色的母亲可就糟糕了。
他在隔壁房里坐立难安,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出门看上一眼,见王府亲卫冷眼瞪他,只得乖乖又坐了回去,心里也在怀疑,这缙王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杀人凶手?
越是这样想便越是害怕,苏清河再一次起身出门,可是这一次迎面对上了萧北城,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王爷……”
“不必慌张,先生已经脱险,方才便睡下了,你可以放心了。”
苏清河听他报了平安,才安下心来,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他的反应不似有假,萧北城对他的怀疑才打消三分,顾自入房坐在上位,还示意对方一同坐下。
“本王来只想问你几个问题,毕竟先生是本王手下的人,他出了事,本王自然要过问,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王爷言重了,小人定当知无不答。”
“今日的菜肴糕点,可是令堂所制?”
“是,家母听闻子游回乡,遭遇了险情,实在心疼,便做了些他喜欢的吃食让我前来探望。”
“那你可知这吃食中是否加了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在下不知。不过家母一向喜欢制作药膳,平日的糕饼里也会加点茯苓当归之类补身的药材,每次放的也不多,味道口感都是没什么影响的。难道说,是家母不慎害了子游吗?”
看他紧张起来,萧北城摇摇头,“还未查出毒源,不好妄下定论。不过听说先生是碰了鸡汤后立刻发作的,本王倒是认为给他送鸡汤献殷勤的王氏寡妇可疑的很,你觉得呢?”
“这……小人不敢妄言。子游救了李小三,王寡娘该感恩才是,哪有害他的道理,况且她一介妇人,也不懂得药理,更不知怎么害人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此事慢慢查下去也无妨,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莫要对人说起此事,别让令堂担忧。”
“是,小人告退。”
苏清河行过礼便走了,看似没什么异样,却也因为萧北城的疑心而对君子游生了隔阂。
挚友受苦,他自然不忍,可要是因为这落得个害人的臭名声,他情愿没来插手这烂摊子。
垂头丧气的回了家,到了苏府门前,苏清河拍拍脸,振作精神,全然不知自他走出驿馆,身后就跟了个黑影。
黑影见他进了门,便一跃翻墙进了苏家府邸,蹑手蹑脚在他身后,是看着他去给母亲请安的。
苏清河把今日发生的事与母亲说了,苏夫人显得很是不安,忙问:“那子游状况可好,没出什么事吧?”
“子游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王爷因此怀疑是我要谋害子游,可我根本没有害他的理由啊,这都什么事……”
沈祠舔着指尖,捅破窗纸朝里面张望,见苏夫人招呼儿子靠前,便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事是为娘草率了,没想到会牵连到你,你可得小心点,别被人抓住了把柄。”
“娘!真是你……”
苏夫人赶紧捂住了苏清河的嘴,不让他胡言乱语。
害怕隔墙有耳的后者压低声音,一副气急的模样,“娘,您为何要害子游啊,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您不是很疼他的。”
“那是以前!如今他受京城王爷的器重,就让他留在缙王身边做事多好,何苦来与你争那状元的位子,为娘这不也是为了他好。他痼疾在身,也没几年好活了,中状元这种大好事只会占去他的福气,要是想让他多活几年,可不就得让他多过几天苦日子。”
“您这是什么歪理啊?进京赶考的又不止我们两家,您就算害了他,我也不见得能高中状元啊。”
苏夫人给了儿子不轻不重一巴掌,“说什么胡话呢,娘的好儿子啊,少一个对手是一个,他文采那般出众,定会是你的绊脚石,先把他绊倒,往后的路就好走了。”
苏清河对母亲的话不敢苟同,愁眉苦脸着,“那您到底给子游用了什么,该不会伤及他的性命吧?”
“为娘也不知那是什么,昨日有人来府上给了为娘一包药粉,说是会让他吃些苦头,定会耽搁科举,所以为娘才用的。”
“来路不明的人给的东西,您也真敢用。科举少说还要三月,子游得病成什么样才能误了考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