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并没有发现他有挣扎的迹象,被勒颈的时候,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挣脱脖子上这根凶器,情急之下下手没了轻重,在身上留下抓痕都再正常不过,面目表情也会非常狰狞。你不感觉他死的太安详了吗。”
“王爷说的是……如此一来,他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恐怕很难推断了。”
案情陷入迷局,萧北城愁眉不展,缓了会儿才问:“除此之外有什么进展。”
“方才江大人和叶大人来看过,说那棺椁雕刻的纹样是前朝的风格,若非今人刻意仿照古式而造,那便是件旧物。”
“你的意思是,里面的人未必是林溪辞?”
“不,下官认为逝者就是如假包换的林大人,但这口棺材却是有些年头了,不排除鸠占鹊巢的可能。”知道这个问题太过为难夏茶一个仵作,刚好来见萧北城的江临渊便代他答了,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便打发他去做事了。
看到他,萧北城的脸色更阴沉了些,“御史台插手这事,可就不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王爷误会了,插手的岂是御史台,分明是皇上啊。兹事体大,事关朝廷旧案与先皇声誉,他怎会坐视不理。”
“死了也不安生,本王开始可怜林溪辞了。”
“您可怜的哪里是林大人,分明是他……”江临渊没有言明,见萧北城信步走到庭前,便跟了上去。“王爷如何看待此事?”
“本王如何看待重要吗?”
“对先生来说,重要。”
这话倒是说进萧北城心坎儿里去了,抬眼望天,叹道:“杀林溪辞的人不是先皇,恰恰相反,他善待了林溪辞,并以帝礼厚葬了他,这或许也间接证明了他的身份,的确是前朝之后。”
“下官倒认为重要的不是他的身世,而是他生前做了什么。传闻先皇生性多疑,若他真的怀疑林大人的身份,是万万不会给他留下生路的,又怎会重用到出入不离的地步?”
萧北城话中带刺:“你又是从何得知林溪辞得宠?你在朝中不过数年,如何打探到这些?”
“王爷别忘了,下官姓江。从入朝亲近先生,到振兴大理寺,做了皇上的看门犬,都是为了查明此事,我手中掌握的线索,也许不比您少。不过您若是想问这些消息来源,下官倒是可以给您指条明路。”
说罢江临渊抬手一指东方。
长安城东,定安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休息一天,谁也不能阻止我睡到下午,存稿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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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败笔
长安又飘起了新雪。
积雪未融,稀稀落落又覆上了一层薄霜,意境是有了,可这美景在秦之余眼中,却是刺痛。
有家仆小声通报:“侯爷,门外有位客人。”
这样凑巧的时候,会来见他的也便只有那一人。
秦之余换上素衣,迈着沉重的步伐,去见了那个站在大门前,满目惆怅盯着自家府邸门楣上那块匾额的年轻人,见他看得入神,便问:“先皇的字,好看吗?”
君子游眨眨眼,依旧没有移开目光,“好看是没看出来,我只是在想……这定安二字,定下的究竟是谁的安呢……”
秦之余把人迎进门,身为晚辈,君子游为尽到礼数而客套了句:“多谢侯爷屈尊亲自来迎,晚辈深感惶恐。”
不过一直到最后,他中听的话也便只有这一句。
很快,他便迫不及待问道:“侯爷究竟为何暗掘景陵,搅扰陪葬坑的那些前朝旧臣……还有他的安宁呢?”
对方没有答话,只是低头快步走着,将他领到了一条不曾来过的蹊径,顺着这条小路,穿过一座假山,便到了处杂草丛生,凄凉萧瑟,一看便是许久没有人来过的小院内。
秦之余两手揣在袖中,望着满目再熟悉不过的风景,感慨道:“老朽也有几十年没来过这儿了,他死后,老朽便命人封闭了这里,任何人不得来此。虽然荒乱,不过这里一切都保留着他在时的模样,一草一木,都没有被踏平。”
“这些年过去,人已不再是当年的人,草木……还会是当年的草木吗?”
“草木无情,不加扼制便会疯长。都说斩草除根,只要根系还在,它们生而复死,死而复生,也依旧是当初的它们。”
君子游不置可否,又问:“侯爷打算从何说起?”
“不如就从……你最先调查的景陵大火案开始吧。老朽能明确告诉你的是,林皇后与废太子李重华确实死在了火场里,而杀了他们的人,是桓一。”
“为何?”
“因为只有前朝皇室血脉尽断,才能让他们的香火延续下去。也许这话在你听来矛盾,不过你这般聪明,一定想到了原因。”
那人别开目光,说出了一个早已设想过的猜测:“废太子的儿子,就是林大人。”
“不,他是你父亲。”
“对我而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就只是林大人而已。”
“真的不在意,你又为何来兴师问罪呢?”
不等君子游辩解,秦之余又道:“你说的不错,当年那场大火是林皇后所放,她在废太子悬梁自尽后服毒纵火,并让自己沉尸火场角落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为了能让她的孙子暗度陈仓,摆脱前朝余孽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在这起案子中,侯爷您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也许……是刽子手。”秦之余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瞒你说,当年祖辈负尽朝廷深恩,使得爵位一度被削,若不是老朽在先皇巡京时得了救驾的天赐良机,这事也轮不到老朽头上。事发那年,恰是老朽侍君的第二年,也不过二十的年纪,做事莽撞,一心求恩得赏,是想彻查此案,给出一个惊人的结果,让先皇对我刮目相看……然而就在深入现场的那天夜里,有人扣响府门,送来了一个身上还有烧伤的少年,他,就是溪辞。而送他来的人,是桓一。”
彼时的桓一已进了宫,面对年轻的秦之余,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将那个少年推向他,转身便走。
秦之余追问他是何意,而对方却只是报以简单一句……
“‘看不懂吗?从今往后,他的命就交在你手里了,是生是死,是去是留,都由你做主。’……他是这样与我说的。”
沉浸在回忆中的秦之余恍然回神,发现君子游在微微颤抖,抱歉地笑笑,把他带到旧居内,继续讲述。
“那个时候溪辞十几岁,已经懂事了。听闻他是废太子与宫女所生,那宫女身子显怀时桓一便得知此事,将人带离景陵,在城外供养了些日子,直到溪辞出生。他一降世,桓一便干脆果决地杀了他的生母,并将他交由乳母抚养……他是在废太子死前不久,才知道自己身世的。”
君子游感慨:“那他与我的遭遇还真是相似,我也是在我爹死后,才……也罢。侯爷话中多次提起大监,他又处在什么立场?”
“呵,桓一,一个无耻的阉人罢了。他是林皇后的外戚,算起来是废太子的表亲,当年兵临城下,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太祖皇帝心软,没有赶尽杀绝,便将他带进宫里,也不知是哪位贵人多管闲事,怕他日后惹出祸端,便把他……你也知道,小孩底子差,失血太多是会出人命的,每年进宫的太监都是要听天由命,桓一也不例外。所以当年,宫里的贵人就是冲着要他性命去的。”
“后来呢?”
“后来不知怎么,那害过他的堇妃就入了冷宫,数年之后,桓一报了血仇。他的确是报仇十年不晚,可他若是在幼年时就手刃了仇人,我会更加佩服他。”
所以真要算起关系,这桓一公公与君子游还是有点儿血缘的。
他想了想,忽觉哪里不对,“太祖皇帝时……那大监岂不是该有百岁高龄?”
“到了今天,桓一并不是一个人,可以说他已经成了一个官职。当年真正的桓一早已不在人世,在他之后,东西二厂有人继承了他的遗志,便是今天你所看到的那位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