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姐儿,可是痊愈了?”李馗问带回来的御医。
御医替李姬诊完脉后,又仔细看了李姬的面色和舌苔,这才道:“禀大人,大小姐确已康复。”
“有赏。”李馗让属下给御医送了赏钱,便让其归去了。
宝贝女儿的病好了,李馗心中高兴。
赵勾也很高兴。
夫妻俩默契的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赵勾原本担着的心这会儿放下来,却在看到儿子李莽时,又想起,曾在玄黄国时,李莽四岁便开始启蒙教育,且初学六艺,而后,因为李馗变法得罪了玄黄国权贵,被驱被贬,事到如今,儿子李莽已经辍学半年有余了。
“老爷。如今姬姐儿康复。妾身心中宽慰。可每每想到莽哥儿学业中断,又心如刀绞,不知这扶苏国境内,可否寻得合适的学堂,可供莽哥儿继续学业?”赵勾道。
“夫人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李馗目光缓缓看向儿子李莽:“若说这扶苏国境内的学宫,倒是有十几处。若说最好的,当属国君魏伟在议政厅的稷门建立的学宫,由数名儒家大学和首辅做老师,学子们也皆是皇家贵胄,教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皆全。”
赵勾听闻眼前一亮:“老爷说的可是那闻名天下的稷下学宫?”
“正是。”李馗颔首。
稷下学宫?
李姬动了动睫毛,她这一个月因病着,也不能四处走动,闲来无事便让管事的搜罗来不少扶苏国的书籍词典。
稷下学宫,是扶苏国为培养国家栋梁而专门开设的学府,原本只服务于皇室和贵族,后来因为战乱频发,国家急需人才,便在学府后方,开辟了数间小堂,招揽天下贤士,且为他们提供优厚的生活,出入有车,住有大屋,非富且贵。
父亲李馗能从变法中脱颖而出,甚至被国君魏伟拜为相国,也因这扶苏国实在求贤若渴。
李馗看向儿子李莽道:“为父打听到,这稷下学宫的正宫,也就是那专门培养小儿六艺的宫殿,正值扩招,莽哥儿可有兴趣?”
李莽虽然才八岁,可从小耳濡目染,知大丈夫应幼时博学广知,长大后建功立业,听闻稷下学宫,便觉得热血涌动,心中雀跃。
可面上,李莽依旧沉着冷静,点头道:“ 悉听父母。”
“可。”父亲李馗颔首。
听到给哥哥安排好了学校,自己却还没着落。
身为现代人的李姬可不干了。
她对着父亲三分撒娇七分央求道:“阿爹,女儿也想去!”
“莫要说笑!你的病才好,若此时出门,怕又要染上风寒!”母亲赵勾是书香门第,她以往都是赞同女儿求学的,可经这一场病下来,却又舍不得女儿出去抛头露面的求学了。
“阿娘。我可全好了。”李姬说着跳下椅子,张开双臂,活活泼泼的在地上跑了好几个圈儿,又爬上赵勾的腿,搂住赵勾的脖子撒娇道:“阿娘,这一个月可把我闷坏了,你就让我和阿兄一道去稷下学宫嘛!求你了阿娘,姬姐儿的好阿娘!”
赵勾求助似的去看丈夫李馗。
李馗抬手摸着胡须笑道:“姬姐儿好学是好事。阿爹应了。”
“谢谢阿爹。”李姬忙道,又去看赵勾,拉长了嗓音:“阿娘……”
“行了行了。你爹都应了,阿娘还有什么好说的。”赵勾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满目皆是不舍。
……
当夜。
非但病好了,还得了父亲首肯入学的李姬,兴高采烈的提了一盒小食去了杂役院。
这杂役院设在府邸的牲口棚旁,那饲养牲口的棚子常有粪味飘来,很是难闻,所以李姬只能背着乳母阿婆,穿了件遮挡面目的带帽大氅入夜才来。
第5章 005
005
李姬身后跟着心腹丫鬟桃红柳绿。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是桃红还是忍不住抱怨:“姬姐儿,这地方可又臭又脏,若是被阿婆发现了,怕是我和柳绿都要挨板子。”
“桃红说的没错。姬姐儿,你要是想送吃食,让厨房那边安排就好,干嘛非得自己亲自送来?”柳绿也捂着鼻子道。
李姬沉默下来。
她之前病的最重的那段时间,不是没有安排厨房给狼孩送吃食,可等到病初愈才发现,厨房那些下人竟然克扣了她给狼孩的吃食,想来也是,那狼孩无依无靠,无亲无故,且年龄又小,不欺负他又欺负谁呢?
人心善恶,哪怕在这四方围墙的相国府邸,亦能窥看一二。
既然不放心他人,便还是自己送来,莫不是辛苦些罢了。
杂役房内,灯火昏暗。
丫鬟在门外候着,李姬拿着食盒进去,抬手摘下自己宽大的帷帽。
狼孩原是躺在简陋的草席上,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起身,见进来的人是李姬,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后,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雀跃,却也很快归于平静。
李姬搁下食盒,她腮边的碎发随着动作滑落,她很自然的把发丝夹到耳后,又拉开盒屉,取出小蝶,切好的卤牛肉,洒了碎盐的花生米,五常大米,凉拌笋丝。
“都是你爱吃的。”李姬说着递上黑木筷子。
狼孩之前一直都是手抓,为此李姬费了好一番说辞,又是亲自示范,又是威逼利诱,这才把狼孩手抓的行为改过来,虽然不似普通人用筷子那么利索,但好歹也会用了。
狼孩接了筷子,别扭的拿着,夹了牛肉和笋丝往嘴里送,又一骨碌扒干净了大米饭,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想必是饿坏了。
见他握着筷子,为难的看着花生米,李姬知道,他还是不习惯用筷子的。
但是为了训练他尽快熟悉筷子,李姬每次前来,都会带一碟花生米。
“这花生米是今天新炸的,你看外面这层红皮,裹着金灿灿的黄油和白碎碎的盐末,吃进嘴巴里当真是又脆又香,甭提多美味了!”
听着李姬温声哄他,狼孩舔了舔嘴角,终是笨拙地执了筷子,去夹那花生米,好几次,都掉落在旁,好在李姬耐心十足,温柔诱哄。
一小碟花生米就在两人一个哄着一个笨拙地夹着,终是光盘见底。
李姬这会儿倒是没急着走,而是准备和狼孩说几句话。
她撩起裙裾,正准备坐到狼孩身边的在草席上。
却没想到,狼孩快她一步,半跪在地上,用他那半脏的袖子笨拙却极其认真的把草席擦了又擦。
李姬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一点都不嫌弃的。
不过,却也不忍心阻止狼孩善意的举动,等狼孩擦干净了草席,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瞅着她,李姬这才道了声谢后,弯腰坐下。
李姬坐在狼孩身侧,葱白的玉手捧着自己的腮帮子,温温缓缓道:“告诉你一件喜事,我马上就要去稷下学宫学习了。”
狼孩懵懂的眨了眨眼睛。
李姬愉悦的比划着:“稷下学宫呢……就是可以学习很多有趣东西的地方,学识丰富的老师会站在最前面讲课,学生们就在下面或背或读,还可以提问。除了习文,还要习武,六艺里的礼、乐、射、御、书、数,都是必考的科目。”
狼孩又眨了眨眼,李姬侧眸,看向狼孩俊朗的脸:“看你身高,应是与我阿兄差不多年纪。若是……一生都只做后院杂役,当真可惜了……”
李姬看着狼孩专注凝视自己的黑眸,先是可惜般的叹了口气,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来了精神。
她朝狼孩招了招手:“你来,我有个计划。”
狼孩靠过来,李姬咬着狼孩耳朵同他细细说完,又认真地问:“可否听懂。”狼孩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听和理解能力非常优秀,他重重点了下头,李姬也期待的握了握拳。
三日之后。
恰是下元节。
农历十五,水官解厄,下元祭祖,既是天下各诸侯国的国俗,也是民间百姓的习俗。
这日,家母赵勾领着管事和一众婆子,府前府后的忙开了。
而后院闺房内。
李姬正在选今日穿的衣裙。
丫鬟桃红见李姬伸手去摸那颜色艳丽的襦裙,忍不住提醒:“姬姐儿,今个可是下元祭祖的日子。夫人差人特意提醒,说是让姬姐儿穿色调庄重的深衣襦裙。”
“我知。”李姬点头应道,又喜爱的摸着红色襦裙,机灵道:“我刚病过一场,得多穿些保暖,把这红襦裙穿在里面,外面罩上深衣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