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刚才注意力都在茶杯上,没人发现多宝阁上还有个茶壶,壶柄上系着一根线,下端消失在红色的水里。
拍开靳琛伸出的小手,乔斯年笑道,“得好几天呢,也可以给你看看免得到时候你不信。”
乔斯年提起细线,下面系着一小块无色晶体,“我要用这一小块种出一大块红色水晶。”
靳琛抠了抠手心,说道,“我不信,你偷偷换一块大的怎么办?”
“给你保管行了吧,”乔斯年让青竹把茶壶送去靳琛房间,“放在暖和的地方。”
这么容易就给他了!
靳琛有些吃惊,他别扭道,“谢谢叔叔。”
“哈哈,不客气。”小孩子脸皮太薄了,“你的玩具我都做好了,放在东厢房,你去玩一会儿来吃饭。”
靳琛看过表示不想玩,他叹着气用木铲不断往水车上的沙漏里填决明子,“噼噼啪啪”一阵响。
没有沙,水产模具做不出鱼虾蟹龟,被扔在一边,估计有沙,靳琛也会把它们用做它用。
靳琛决定意思意思玩两次就把这些玩具收起来,全部送回耀京。
吃过晚饭,不,吃过夜宵,乔斯年去浴间洗漱,辛亥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于靳云庭听。
“白矾溶在水里,滤掉杂质留下溶液,后面和上次制冰一样,”辛亥道,“公子说那是蒸发浓缩溶液,冷却析出晶体,下次可以接着用。”
“斯年做这个真的是为了吃什么粉丝?”靳云庭问道。
辛亥连忙跪下,抱拳道,“将军明查,属下从没有在公子面前提过缺水。青竹找到属下说公子要灌血肠,还让他去医馆买药,属下不放心,把河边交给其他人,和他一起买了药回来。”
“公子已经让尹铛头泡了一桶绿豆,说是要做绿豆粉丝,属下才知道是做粉丝要用白矾。公子看过药材后说纯度低,用前面的方法自己析出了晶体,却还是说不能多用。”辛亥疑惑,“可是医馆都是直接入药的呀!”
“大概是药三分毒有这个原因吧,”靳云庭让他下去,“把白矾能净水告诉孙老,让他测定用量,算一算用多少对身体有害。”
辛亥想说何不直接问公子,想起自己差点儿又因为话多挨罚,赶紧闭上嘴。
靳云庭何尝不知道可以问乔斯年,从乔斯年的话里,别人听不出来他却知道,乔斯年以前见过的白矾与医馆的白矾有差异。
“宝宝,到你了!”乔斯年洗完澡找到书房来,“你别说你在大营里洗过了,饭也不回来吃,澡也不回家洗。”
“没在大营洗,”靳云庭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冷不冷,去正房等我!”
“不冷,”乔斯年抚摸身上的紫貂皮大裘,“这一件大裘要八千两白银,还是内部价,不过真的暖和,你信不信我里面什么也没穿。”
靳云庭抬起两人紧扣的手,从宽大的袖口可以看见里面的中衣。
“原来早就暴露了!”
靳云庭回到正房的时候乔斯年盘腿坐在软塌上,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下一盘。”
他面前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了棋盘,棋盘材质普通,由九道直线和十道横线交叉组成,三十二个棋子分红黑两组分别摆放在对应的交叉点上。
乔斯年指着棋盘中间没有划通直线的地方,“这叫河界,”他没有写“楚河”“汉界”。
又指着有交叉线的地方,“这叫九宫,将和帅每一着只许走一步,前进、后退、横走都可以,但不能走出九宫。将和帅不准在同一直线上直接对面,如一方已先占据,另一方必须回避。”
他拿起“将”,笑道,“我用宝宝刻的将,宝宝用我刻的帅,正好帅是红色,执红棋的一方先走。”
“棋子从一个交叉点走到另一个交叉点,或者吃掉对方的棋子而占领其交叉点,都算走了一着。双方轮流各走一着,以‘将死’或‘困毙’对方将或帅为胜。”
然后念了几个口诀: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线护将边,小卒一去不回还。将军不离九宫内,士止相随不出宫;象飞四方营四角,马行一步一尖冲;炮须隔子打一子,车行直路任西东;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
“记住了吗?”他搓着手问道。
“嗯!”靳云庭走边兵。
“不用勉强,下两盘你就记住了!”乔斯年架中炮。
下完两盘,都是乔斯年输,他气弱道,“我还会下军棋。”
“嗯,”这些棋子是找木匠打磨出来的,除了他刻的“将”,其它都是乔斯年亲手刻的,“要多少个棋子,我们一起刻。”
“宝宝是心疼我吗?”乔斯年凑近,“你亲我一下。”
靳云庭笑着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棋子摆好,乔斯年走棋没有停滞,嘴里起了话,“辛亥说有水了是什么意思?”
“有几处边所的水很浑浊,放多少天都是如此,”靳云庭吃掉乔斯年的象。
“白矾能吸附水中悬浮的颗粒一起沉淀,但是长期饮用白矾净化的水,可能会引起老年性痴呆症。”乔斯年解释道,“就是年纪大了以后记忆力和判断力下降甚至丧失,认知缺失个性和行为也会发生改变。”
靳云庭垂眼看着棋盘,拿起的棋子落在了别处。
昨晚乔斯年像撒娇一样说疼要他抱,自己马上就睡着了,靳云庭却看了他一夜,天刚亮就让辛戌去请孙道也过来,在大营也一直惦记着,知道他没事才放下心。
乔斯年不会作诗,却记得许多诗词文章;不会医术,却能写出药方、知道怎么制出药用酒精、怎么种植药材。前者可以解释为兴趣爱好,后者就说不过去了,哪个不学医的人的爱好是背药方、种药材、制药。
在靳云庭看来,乔斯年的爱好是吃,然后是雕刻,绘画次之。
还有那两册医护守则,午间靳云庭又拿出来细细读了一遍,可以肯定昨晚刚进屋的时候乔斯年把他当成了照顾自己的学徒。
知道乔斯年曾经病了很多年,他没有久病成良医,而是凭记忆背下了许多医药相关的知识,也许告诉他病症他能随口说出对症的药方,却不会诊断病症,这不合常理。
虽如此,他拿出的每一样东西效用都很好,那里的医疗水平应该在大耀之上。
在大耀之上也没能治好乔斯年,靳云庭的心揪疼,他又不着痕迹地放水,“以后每个月让孙老来给你诊两次脉。”
“早上的大夫吗?行呀,你也要定时检查身体。”乔斯年终于赢下一盘棋,笑道,“困住你的帅了。”
“嗯,”靳云庭隔着矮桌掐腰抱起乔斯年,边走边解他身上的大裘,“我困了,睡吧!”
乔斯年乖乖搂着他的脖子,“刚才说净水,可以试试在罐子底部凿一个孔,在罐子里依次放入麻布、木炭、麻布、沙子、麻布、小卵石、麻布,把水倒在罐子里,这样一层层过滤出来的水不比白矾净化的差。”
“不管是什么水都应该烧开了喝,更干净卫生。”乔斯年钻进被子,一双眼睛盯着靳云庭,“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靳云庭脱掉外衣,推他去床里面,“我起得早,睡在外面。”
乔斯年也不跟他争,“辛亥今天怎么没烧炕。”
“昨晚你老是踢被子,再冷一些再烧吧。”靳云庭抬手灭了灯,问道,“夜明珠呢?”
昨晚没找到,他只能留一支蜡烛。
“宝宝回来我就收起来了,”乔斯年揽他入怀,“压箱底了。”
“我让辛亥送两头猪去大营,还有血肠?你吃到没?”
“吃到了猪肉,没看见血肠。”
“伙房肯定以为不是什么好东西,没给你送,家里中午一顿就吃完了,下次再给你做。”
靳云庭撑起身,“你是不是又饿了!”
“才没有,”乔斯年拉他躺下,“我哪儿那么能吃。”
“能吃挺好,”靳云庭靠在他怀里闭上眼。
☆、第八十二章
几天的功夫,乔斯年把前院的南书房改成了实验室。
靳云庭也知道了乔斯年不仅不会诊断病症,甚至连药材都认不全。即使如此,他却清楚如何处理能得到更纯净的药材,而且绝大多数是矿石类药材。
这一日,乔斯年带着青竹和丙叁在小院里熬硝,靳云庭难得回来的早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