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恒边走边打趣,说这次真的是丢身份了,在商场里被这么广播,有点丢人。
苏印没理他,只是往前走,倒是向恒提了一些东西,跟在后面怎么也走不快。
走在前面的苏印却突然停住。
杨舒站在商场入口处,看着她。看到她看过来,杨舒的脸上带上了一些笑意,随后朝着她走过来。
杨舒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平静的大量着她,然后温和的一句:“苏印,好久不见。”
这种方式老套,却又屡试不爽。
苏印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她。
杨舒又开口:“是不记得我了吗?”
杨舒说话,还和以前一样,温和而又得体,也懂得化解尴尬,打破沉默。
苏印说:“记得。”
她看着杨舒,只有她一人,刚才的男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印和杨舒又回到商场里面,找了一家咖啡店。
面对面坐着,彼此无话。
苏印拿着小勺子,搅动着咖啡,杨舒不喝咖啡,她捧着一杯果汁。
沉默之后,杨舒先开口,照样客套:“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苏印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昔日的同学。他们是高中同学,关系说不上亲近,只是同学关系。
要说特殊,那就是杨舒是苏印堂哥的女朋友,曾经。
杨舒问:“你现在是在画画吗?”
虽然她上次就在许校程的车里听到了采访音频,可还是问了句。
苏印“嗯”了一声,她实在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接下来是沉默。
杨舒握着杯子,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目光时不时的打量着苏印,杨舒品尝到了什么是自卑。
杨舒有些自卑了,她自己知道。
二十六岁成为国内顶级大学的讲师,现在正在评副教授,她站在了比别人,比同龄人高很多的地方,这些都是她自己努力一步步换来的,所以杨舒的骨子里是有些骄傲在里面的。
就在刚才,她见到老同学,老同学的那种羡慕也让她心里很满足,她不是一个自大的人,相反她很自洽,也仅仅只是满足。女人的好虚荣,男人好自尊,任何人都避免不了。
可是坐到苏印的对面,她自卑了。
几年没见,苏印依然是印象中的样子,漂亮出色的漫不经心。
是啊,当初她是唯一一个和许校程成双入对的人。
一杯咖啡快要见底,苏印身体微微后仰。
看着面前的杨舒,她问:“怎么和周焕在一起了?那我哥呢?和他分手了?”
苏印问的直白,杨舒也没想到她会直接问。
“你不知道吗?”杨舒的脸上显而易见的疑惑。
“知道什么?”苏印问。
苏印不知道苏展早在六年前就出意外了吗?
杨舒沉默下来,眼神里多了一些复杂,像是怨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苏展出意外的消息,不应该是由她告诉苏印的。
杨舒没否认苏印的问题,这在苏印的眼里就是一种默认。她和周焕在一起了。
杨舒说:“我儿子都快五岁了。”
苏印喝咖啡的动作一顿。
杨舒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拿到苏印的面前,说:“是不是很可爱?”
言语里,是一个渴望自己孩子被夸赞的期待。
苏印的心脏紧缩着,她端着咖啡杯的手都有些血液不流通的麻木,可目光却看向了手机。
照片里,是一个极可爱的小男孩,眉目清秀,嫩白可爱。他看着镜头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蛋糕,上面写着“宝宝生日快乐”,上面是五根蜡烛。
但是,让苏印脸色泛白的,是照片里的另一个人。
男人一身玄色衬衫,面容冷峻,他蹲在孩子的身后,眼神里面是无尽的宠溺。
是父亲对孩子的宠溺。
他手扶着小孩的肩膀,靠孩子很近很近。
男人气场冷硬,可也从冷硬之中显示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苏印知道,那是所谓的——父爱。
她呼吸一滞,找不到正常呼吸的频率。手不自然的抚上了小腹,那里扁平,现在什么都没有。
半晌,苏印问:“为什么,他叫许校程?”这是她疑惑的。
杨舒轻抿果汁,眼帘低垂着,她语气平静道:“他原本就是许校程,周焕不过是他随意叫的名字罢了。”
咖啡没加糖,苦涩异常。苏印声音低哑,“是嘛?”
杨舒说他原本就叫许校程,许家的长子,后来爱玩闹换了个名字而已。说到底,周焕不过是一个他用来玩闹的假身份。
他连身份都是假的,他从头至尾都在骗她。
许校程,他玩她玩的很彻底。
第10章 chapter10
杨舒回到家不算很晚,也就十点过一些。
看到客厅里的灯是关着的,她放轻了动作在玄关处换鞋。
起身的时候儿童房的门也被拉开了,杨舒抬头,在昏暗中看到了许校程。
杨舒换好鞋子站直了身体,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自己骗他去见苏印,杨舒有些不敢去看许校程的眼睛。
“小象睡了?”杨舒问。
许校程走过来,伸手按开了灯,一瞬间房间里明亮起来。
“睡了。”睡之前一直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口口声声叫着他“爸爸”。
许校程原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孩子幼稚的脸,那句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他绕到沙发这边,拿了外套放在臂弯里,又顺手捞起了桌上的钥匙。
杨舒安静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
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今天谢谢你。”
许校程接过水杯,一口没喝,放在了桌子上,他语气极有修养,却又客套疏离。“应该的。”
许校程将钥匙放在兜里,站在那里不紧不慢的扣着袖口。
杨舒侧头,有些出神的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好奇的开口:“商场里那人就是苏印。”
许校程的扣袖口的动作没有停,抬头淡淡的扫了一眼杨舒。眼神里显而易见的三个字:“所以呢?”
态度去有些无所谓。
杨舒继续问:“所以我很好奇你会不会去见她。”
她问的直白,却也是实话,许校程会不会去见苏印?这是杨舒好奇的。
许校程的视线看了过来,一会儿又从她的脸上移开,扣好了衣服扣子,他声音淡淡的回应,“已经分开了这么多年,去见她做什么?”
杨舒愣愣的看着他。
许校程继续道:“如果真的想找,当初就不会分开。要是不分开,现在可能”他伸手在前方的空地比了比,唇角带着一些笑意道:“现在孩子都和小象一样大了。”
杨舒觉得他笑的有些残忍。
她看着男人淡漠隽秀的脸,过去这张脸上是痞气与帅气,还有生人勿进的冷意,现在更多了一些淡漠和成熟。但照样无情。
“那苏印挺可怜。”杨舒叹一口气道。
许校程已经迈出了步子一顿,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她向来有她的傲气,有她的执着。这一点,许校程从来都知道。
可也是他,曾经一点点将她从高处拽下来,陪他一起在阴沟。
现在,他已经站在了最光明的地方。
她也应该是在最光明的地方,知名画家、天才般的横空出世,年少成才,苏印确实也该站在最光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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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准备之后,“知风系列”画展在北京51号空中艺术馆举办。首展为期十五天。
徐陵在新加坡工作,误了航班没有及时赶回来,给苏印打电话的时候言语里都是遗憾。
苏印说没关系,等下次展出的时候再来。
开展的当天,苏印去了现场。
她一身米白的长裙,长长的垂吊耳环,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散披着,妆容精致,面容娟秀。
和去现场的人交流攀谈。
苏印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可在自己画展的现场,见到因为真心喜欢她的画而来的人,他们聊的还算投机。
有人问她创作“知风系列”的灵感是什么?
苏印仔细想了想,很认真的说了自己的创作历程,她说在将近四年的时间里跑去了撒哈拉,去了冰岛,也去了东非,最后回到国内,在西藏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后去了云南。
到云南之后才有了把见过的景象记录下来的想法,一年的时间完成了近十幅画作,意想不到的高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