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发软，浑身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她一向有自己的骄傲，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让自己这样不堪的一面全部暴露在许校程的面前，这几乎叫她生不如死。
和许校程这么多年的相处，却比不过苏印回来的短短几个月。
“······结识你这样的朋友，我替苏印悲哀。”这样的话，他说的语气都是平缓的，可是她的心却一直往下沉，一直沉。
可是没办法，不可否认她就是许校程口中“这样的朋友。”
当初见证了苏印被抛弃，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心疼是有的，但更多的居然是轻松。那时候，她想的是，自己注定得不到许校程，可是苏印以后也得不到了，不是吗？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前脚抛弃苏印，说尽绝情话的人，会转而去参加比赛。比赛出了意外，他都伤成那幅惨样了，却还想着拜托她把那笔钱给苏印。
她去了，她去找了苏印。
可是坐车去的一路上，她脑子里全是那些许校程和苏印在一起的画面。他看似无情，但看着苏印时眼神里的专注。他看着自己，那种淡淡一眼的普通。他会在苏展面前，宠溺的称呼苏印“小丫头”·······她越想赶跑这些画面，可是赶都赶不走。
那天，她终究没能做一个坦然的人，在快到苏印的住所时，她吩咐司机原路返回了。
回到医院，许校程问她钱给苏印了吗？
她回答给了。
许校程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她：“苏印她·······怎么样？”
“状态不是很好，”她说。看着面前的人紧抿着唇，清隽的面容几乎都是隐忍。或许是在隐忍着，不去找苏印。
杨舒又补了一句：“我下楼的时候看到她妈妈了，应该会接她回家的。”
她撒谎了。
可是她的谎话却让许校程放下了心，认为和自己分开后苏印会回到之前的生活。
他是真的放心了，之后的几年间，从没再提过苏印。
半年后的医院再见，是杨舒没想到的。
在楼梯口见到苏印时，她整个人都惊住了。因为她和自己一样，已经有十分明显的孕肚。
当时她整个人是惊住的，可是后来反应过来的她还是避开了苏印。
那天她连孕检单都没有去拿，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不用怀疑，苏印的月份看起来和自己的差不多，那一定是许校程的孩子······
他答应了会照顾她和孩子，如果他知道了苏印也有了孩子，会发生什么？杨舒连想都不敢想。
那时候许校程也已经进入了盛和，甚至他的家人都认为她的孩子是许家的后代。如果再有一个苏印出来，她又该怎么办？
她是真的慌了。
可是慌乱过后，杨舒觉得她要比自己想的心狠。
有时候可能连老天都在帮她，当后来得知苏印的孩子没了的时候，杨舒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的。
再后来，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心里明白，许校程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周焕”，就算是苏印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以为，这一切都会成为往事，也成为一个秘密。
却没想到，有些秘密是藏不住的。
半年前，在许校程车上听到那个采访音频的时候，她就知道，藏不住了······
***
开着车，绕行了半个北京城。
车窗大开着，凉意刺骨的风就往里面灌，可开车的人却是面无表情。
脖子上的那道划痕也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现在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只是开车行驶，路过一个个红绿灯，却全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夜色是冰冷冗长的，车停在路口，许校程有些失神的看着外面的建筑。
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所谓的那些补偿，都是虚伪的笑话。
他永远在打着为苏印好的旗号，却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伸手，扯开了衬衫的领口，却依然觉得发闷。突然有一种，他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到现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这么想念苏印。
想念夜里环抱着她的温暖，想念她喊他周焕时的语调。
他记得他和苏印曾经也像所有的恋人一样，会依恋会争吵会沦陷爱欲，甚至也曾规划过未来。
想过会长久，或许也会分开，可是却从来没有预料过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他摸出烟想要点燃，却发现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
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他自己一点儿也不想有的认知。他大概，这次要彻彻底底的失去她了。
这个想法叫他心里一沉，猛然而来的慌乱感叫他连一支烟也点燃不了。
好半晌，他将烟和打火机丢到一边。
打着方向盘，车子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
苏印洗完澡刚回到客厅，陈眉就拿了她换下的衣服过来。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苏印，“怎么手机还放在口袋，就把衣服仍在浴室了？”
苏印接过手机，“我忘了。”
陈眉看她有些萎靡不振，“一天天都没精打采的，一天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多和朋友出去玩儿。上次你不是见过你龚阿姨的儿子了吗？都是同龄人，应该能聊到一块儿。”
苏印点头应下来。
一看就是完全应付的态度，陈眉摇摇头叹气。
拿着衣服回了浴室，隔着一段距离又问：“你这衣服能机洗吗？”
“能。”
“白衣服上弄的都是血，也不知道洗不洗的干净？你那朋友流这么多鼻血，还是得引起重视。现在年轻人都不注重身体，但健康是最马虎不得的······”陈眉絮絮叨叨的话从浴室传出来，苏印听着，却没有听进去多少。
苏印坐在那里有些出神。
下午在看到许校程和那个孩子的时候，她失控了。
原本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她更没想到沈然说杨舒的孩子是苏展的。
苏印有些乱了。
陈眉洗好衣服出来，见苏印还在发呆。桌上的手机还在震动。
陈眉提醒了句：“电话。”
苏印回神，看到号码，顿了一下。
她没接，但也没挂断，只是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陈眉顺口问了句：“不接啊？”
苏印将手机放在了身侧，“骚扰电话。”
可是，就算调成了静音模式，她一转头还是能看见。
这么久了，她给他的手机连备注都没有打，只是一串单纯的数字。可这数字却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跳出来了四五次。
有两次，她伸手挂断了，后来的一次，她置之不理。
终于被这电话打的烦了，她伸手拿过手机打算关机，信息就进来了。
只有简单的一句：“我在你家楼下。接电话。”
她利落的点击了删除键，另一条又进来：“下来吧，你不下来的话我上去了。”
苏印的手顿住，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好半晌。
从一字一句中，她读不出这些两句话里的情绪，也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状态来发信息的。可是，她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味。
是要挟？还是逼迫？
电话又进来了，这次她按了接听，接通之后，那头却没说任何的话，只是沉默。
看着母亲进了浴室，苏印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好半晌，苏印甚至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下来见一面，我在你家楼下。”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带着凉意，有些轻微的沙哑，很沉。
听着他重复了一遍短信里的内容，苏印没说话。
“也有另一个选择，我上去找你。”他继续道。
苏印觉得身体发僵，愣愣的拿着手机。他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来打这个电话？在她的面前说出这些话？
“许校程，”
“······我知道你妈在家，她是不会乐意见到我的，对吗？”许校程开口打断了她。
他先挂断了电话，没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苏印捏着手机，觉得自己从头凉到脚。
她早该知道的，这个男人的恶劣永远超乎她的想象。
下午任她发疯，还受了她这样一巴掌，不代表他就是良善的绵羊。
她回房间拿了一件外套，直接套在睡衣上，就下了楼。
陈眉从听见门响，从浴室出来就不见了苏印的人影，只看到她的手机还落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