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卷棘一言难尽地看着陷入过度自我脑补中的少女。
“……要不我带你见见她?”他说了句自己都没料到的话。
“欸?”森茉莉惊讶, “欸欸欸欸??!”
狗卷不自觉移开视线:“鲣、鲣鱼干……”
“学长的意思是, 要带我去见你的白月光??”森茉莉一字一句确认, 飞速思索半晌, 感受到了一种谜题终要解开的惶恐,“是要三人把话说清楚吗?学长还有在跟她联系吗?”
“……鲑鱼。”狗卷棘答着, 心里已经有了算盘。
云霄飞车还太早,摩天轮倒是可以准备起来。
毕竟交往到现在还没给过她什么像样的礼物,连同这份秘密和惊喜, 刚刚好。
“学长不怕我对她做些什么吗?”森茉莉怀疑。
“鲣鱼干。”他还挺想看看她能对自己做什么。
“我可能会干掉她哦!”森茉莉恐吓。
“鲑鱼。”
“把她拉到本丸,让她生理和社会双重意义上消失那种!”
“鲑鱼。”
“……”森茉莉没辙了。
狗卷的反应太过正常,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学长会选择我的吧?”森茉莉有些不安地搂住了他的胳膊,“会放下她的吧?”
少年凝视了她片刻,抬手遮住脸。
“我只喜欢你。”他这么答。
森茉莉再次安心且幸福地晕了过去。
多亏得此,她终于愿意放过他,解开了本丸的异能。
一室静谧。
音响已经被少年关掉,屋子里还残留着先前的狼藉,毛毯衣服铺散了一地,酒瓶子也倒在桌上,苹果也滚落在地。
狗卷棘有些羞愧地捂了捂脸,先去将趴在地上睡着的少女打横抱起,放到里屋的床上,替她把被子盖好。
“唔……”睡梦中的少女呓语了一声,不安分地踢了踢被子,随即被他握住脚踝。
“乖。”他在她耳边命令。
森茉莉乖乖进入酣眠,不再乱动。
少年飞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起身擦擦汗,出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看了看钟,已经是欧洲时间的凌晨,不知不觉折腾这么久了。
打开手机,看到母亲的一堆轰炸。
看来是之前壮着胆子发的照片的后果。
妈妈:我儿媳?
妈妈: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儿媳?
妈妈:你这照片从哪个明星推特下载的吧?
妈妈:别想骗你妈,我看你就是不想听话。[敲打]
妈妈:木村拓哉还是你未来继父呢。[微笑]
狗卷棘:……
他木着一张脸看完了妈妈的消息,没有回复,关掉屏幕。
残留的醉意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时差却也让他没什么困意,狗卷棘去里屋确认了一下森茉莉有好好在睡觉后,披了件外套出了门。
外头夜色浓稠如汁,圣托里尼岛已经进入沉睡,岛上一片寂静,只有稀稀落落的灯火亮着光。
昼夜温差很大,秋深霜露重,冷风吹得少年残存的醉意立刻烟消云散,躁动也随之平息下来。
狗卷棘裹紧了外套,将衣领拉到最高,吐息间可见白雾从领口冒出。
他一路从岛的高处往下走,月光并不怎么明亮,星星倒是清晰垂挂,偶有昏鸦怪叫,惊破了寂静。
咒言师不怎么出国做任务,圣托里尼他是第一次来,此番得以窥知这里的诅咒数量比起日本似乎并不算多。
偶有路过的小咒灵也和蚊子一样无伤大雅。
他来到了一处海滩上,看到连呈诡秘暗色的海天之下,有一只青蛙大小的咒灵。
狗卷棘走过去,蹲下身,象征性地将拉链拉开一小口。
“消散吧。”咒言师说。
咒灵烟消云散,冷空气趁机从敞开的领口侵入,让狗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重新拉好衣领,站起身,忽然有点不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直勾勾盯着。
他回头看了眼。
这处海滩视野很窄,被岩壁挡着,只能看见上头的房屋。
狗卷神思微动,刚要收回视线,余光中有什么影子闪过,随即听见了逼近的脚步声。
他警惕地看过去,一个黑影赫然出现右边的海滩,正不疾不徐地朝他靠近。
狗卷棘的手指立刻捏上了领口的拉链,作出防备的姿态。
“海带?”
他凝神聚焦,没有感觉到什么咒力,应该不是咒灵。
那人从头到脚藏在宽大的斗篷里,看不见脸,黑暗就好像是他的一道保护层,直到走到离狗卷几米处停下。
“海带…?”狗卷棘又说了一遍。
那人从黑乎乎的遮帽里抬起了脸,昏色的月光下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瞳孔又大又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嘟哝了几声他听不懂的话。
狗卷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听不懂这个人说话,却又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是咒言师吗?」那人问他。
狗卷棘张了张嘴,心里的回答还未用不搭边的饭团语诉诸于口,便听见对方又道:
「不用多言,我会读心。」
那人这回说话嘴巴没再动,漆黑的瞳仁盯着他。
狗卷睁大了眼睛。
「你是?」他试着用心声传达。
「我是你们一直在找的那个灵器店的老板娘。」那人说,「你是那个特级咒术师的同伴吧?」
狗卷棘惊讶在原地。
「我已经一百年都没有见过咒言师了呢。」老板娘感兴趣地将眼珠子睁大,看着有点瘆人,「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活着的咒言师。」
狗卷棘不知道她年龄有多大了,总之据乙骨忧太说是存活超过一百年的咒术师。
或者现在应该说诅咒师,她开的那家店便是能给人下咒的灵器店。
「我想请教一下对戒的事情。」他直截了当问,「那是咒具吗?是否有可以解开上面诅咒的方法?」
老板娘死死盯着他。
也不知道他说错了什么,她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森冷以及仇恨。
「咒言师是邪恶的存在,比预言者还要邪恶!」她突然愤恨道,「预言者预知未来,咒言师的话语可以改变未来!」
狗卷睁大了眼睛。
她毫无逻辑的发言如同在他的记忆里织入了错针的线,没来由地升起一股违和感。
这老板娘看来正如乙骨所说,怕不是个疯子……
下一秒,老板娘又毫无预兆地张大嘴笑了。
狗卷棘惊悚地看到她的嘴里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一片黑漆漆的。
心想幸好没有带森茉莉出来,怕女孩子看到会吓死。
「想得到与心爱之人的共存之力吗?」老板娘读出了他的想法。
少年看着她,只诚恳道:「我有亲人受到了诅咒,希望您能告知我解开诅咒的方法。」
「爱是人类自己下的诅咒!怎能依靠外力解开!」老板娘突然歇斯底里起来,眼珠子在眼眶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来,「爱是祝福,是变心之人将其化成了诅咒!他们活该!」
「但是没变心的那一个是无辜的。」少年心道。
老板娘冷笑:「不无辜,因为他们眼瞎。」
狗卷棘:「……」
「少年,想测试真爱吗?」老板娘突然阴森森道,带着某种不具善意的诱导,朝他抬起了手。
她的动作很奇怪,举手投足间有种顿挫感,朝他伸出了一只干枯焦黑如同老树皮一般的手,指尖捏着一根线,两头挂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狗卷棘看清了,那是一对戒指。
他没有立刻接。
「拿去吧,咒言师。」
「希望这份力量日后不要成为你诅咒世界的筹码。」
老板娘瞪了瞪眼珠,最后几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很有吓唬的劲。
然后便消失了。
沉默重新恢复秩序,完美得像不曾被打破。
狗卷棘走上前,拾起那对戒指,心想他一个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咒言师末裔哪能有诅咒世界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