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黎伽在去而复返的时候就叫了车,刚把人半扶着出了巷子口,车子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傅玦很配合,没让黎伽怎么费劲,两个人就坐上了车,车子长驱而去。
……
等到了西南路下了车,黎伽扶着傅玦,在并不宽敞的小巷子走动。
随着越发深入,仿佛看不到尽头一样的旧建筑在这个狭窄的小区层层叠叠。
这个小区的楼房都不算高楼,已经建了好多年的感觉。地面破烂还有不少洼地,墙角堆满了杂乱垃圾,墙壁或花白或掉漆,铺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
一看就知道这儿是平民窟。
黎伽瞟了傅玦一眼。
男孩脸色仍然苍白,虽然细碎的刘海稍微挡着了他的眼睛,黎伽却仍然可以看出他的神色坦然又从容。
仿佛他们进入的并不是一个随地可见垃圾的残旧小区,而是环境整洁的优雅小区。
她其实有点没想到。
她对于傅玦的所有印象都是在班里,以及那次和她无关的一脚。
她完全没想到傅玦在校外的生活环境是这样的。
明明这个男孩外表看着白白净净,和这里是那么格格不入。
站在一间明显不算富裕的二层小楼,黎伽眼角扫到破了个缺口的左边屋檐,看到傅玦掏出钥匙打开门,确信了傅玦家境并不富裕的想法。
掉了漆的木门发出有些年纪的“吱呀”声,黎伽虽然没有闻到什么陈霉味,但屋内简陋的家具已然尽收眼底。
她想,她可能知道了他不想去医院的原因了。
“到了。”
男孩微哑的嗓音响起,傅玦踏入门口转过身,打断了黎伽的四散的思绪。
“谢谢你送我回家,不好意思,麻烦到你了。”
黎伽视线被人挡住,她瞅了傅玦一眼,感觉到他似乎并没有想要她进门的意思。
看他刚刚淡定从容的样子不像是什么无聊的自卑在作祟,大概是真的不想再麻烦她?
黎伽忖思着,虽然她也不想多管闲事,但她既然人都来到这了,就已经不是管不管闲事那么简单。
送佛送到西,她在往回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亲自把傅玦交到他家人手上。
半途而废可不是她的性格。
“走了那么久的路,我渴了。”
她说,猜测傅玦听到她这样说,不会再无声地下逐客令。
果然,傅玦闻言顿了顿,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开了几步,让黎伽进了门。
黎伽顺利踏入屋里,才发觉室内其实不仅仅是简陋那么简单。
厅里就一张圆桌和两个椅子,圆桌上放了一个保温壶,而四面墙壁都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挂。
虽然周围打扫得很干净,但那明显是因为摆放的东西并不多的原因。
大厅就是这样一穷二白的德性,房间没能看到,黎伽很怀疑可能就只有一张床和衣柜。
“你坐会儿,我去倒水。”
傅玦咳了几声,拿起圆桌上的保温壶,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茶杯,用保温壶里的水将之侵泡清洗。
黎伽的本意可不是真的想喝水。
看他时不时就忍不住咳几声,觉得自己有虐待伤者的嫌疑。
“别忙了,你家人呢?”
傅玦动作一顿,还是慢吞吞地把杯子清洗干净,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黎伽。
坐在椅子上的黎伽仰起头,就这个角度看到站着的傅玦低垂的脸,刘海垂下彻底挡着了他的双眼。
黎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少年微哑的嗓音响起。
“他们不在。”
……还得等人回来才行?
黎伽皱了皱眉。
“喝完了就走吧,晚了路上不太安全。”
又下逐客令了。
黎伽接过那杯水,看了看时间,发觉也快到晚餐时间,猜测傅玦的家人应该差不多回来了,便一动不动地继续坐着。
傅玦见她没有回应,眼皮轻垂,绕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气氛安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傅玦本来就是个不多话的人,黎伽也没什么跟他说的,默默地把一杯水喝光了。
黎伽把玩着空掉的茶杯,眼角余光瞄到男孩安静坐着,大概身体痛,苍白的脸色不见好转,脸上还出汗了。
都这样了仍然一声不吭,倒是能忍。
“……医药箱,有没有?”
想起这里的家徒四壁,黎伽放下杯子,不是很抱希望地问。
有个医药箱好歹多少急救一下,能止个疼也好。
“……”
男孩沉默着,没有说话。
“喂,你……”
看他没反应,黎伽正想继续说什么,却见傅玦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突然往左边一歪——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凑过去扶住傅玦的身体,男孩的脑袋软软地靠过来,和她肩膀皮肤对上,她很清楚地接触到不同寻常的体温。
“……”
男孩的呼吸又轻又浅,然而呼过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黎伽……”
一直被忽略的透明球晃过来,在傅玦旁边打转了一圈,肯定地道:
“他发烧了。”
第3章 003 看护
003
发烧了?
黎伽和透明球对视了一眼,清晰地感觉到被灼热呼吸吹过的皮肤,也跟着发烫。
很显然,透明球说得没错。
她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在考虑要不要把人扔开。
男孩的呼吸喷在脖子间,又热又痒,她伸手推了推,傅玦的身体毫无反抗地往另一边歪去。
眼看就要倒向另一边了,黎伽一把把他捞回来。
傅玦再次靠回她的肩膀上,黎伽考虑了三秒时间,认命地把傅玦架起来,往四周扫了一圈,有些艰难地往旁边那扇像是卧房的门走去。
傅玦看着挺瘦的,但毕竟比她高了半个头,再加上高热让他意识不清,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黎伽是很想勇猛一把,可惜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常年健身的那具,十七岁的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光架住傅玦都老费劲。
还得扶好傅玦不断滑落的身体,移动起来更加困难,别提多艰苦了。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搞到那扇门前,黎伽深呼一口气,用脚尖把门踢开。
透明球除了在旁聒噪毫无建树,连搭把手都做不到,帮不上它大概也觉得心急,见门开了先飞进去,然后兴奋地嚷嚷:“黎伽,这里有张床。”
黎伽抬眼望进去。
哦豁。
跟她想的一样。
房间不大,空间大概只有客厅的一半,靠近窗户的方向摆了一张床,床的对面是一个木柜子,比她预想得好一点的是,床头旁边多了一个不大的书桌。
从摆在书桌上的旧书籍看来,这卧房应该是她身边架着这名高中生的。
房间打理得很干净,完全不像是青春期的男生卧房。
黎伽收回视线,正要苦哈哈地继续费劲把人扶到床上,一直软趴趴地靠在她肩膀的男孩脑袋转动了一下,突然轻轻哼了一下,黎伽低头看去。
“你醒了?”
所以能自己走么?
对于她的问话,男孩毫无反应,好像只是毫无意义的低吟而已。
他大概很不舒服,脸上全是汗水,把额头上的刘海都打湿了,原本蓬松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而分开到两边黏着,露出底下一双紧闭着的眼睛。
“……”
黎伽看到男生的眼睫毛也微微湿了,那长度惊人,在眼下落下两排浓密的阴影,时不时地颤颤轻抖。
她安静地看了两秒,再次运劲迈开脚步,总算把人安安全全地扶到床上躺着。
把人放下后,她先用手探了一下傅玦的额头,虽然看他的样子黎伽也知道应该是发烧了,但用手掌探热度好像是下意识的行为,总是忍不住要做一下。
滚烫的额头让她的手心也跟着变热,黎伽收回手,决定找找看有没有应急的降温药物或是退热贴。
她站起来,在卧房逛了一圈。
书桌的抽屉里都是书或是一些小零件,木柜子是衣服,没有其他能藏物的地方了。
黎伽从卧房走出去,不死心地在客厅也转了一圈,失望地发觉还是什么都没有。
拿手机出来看了眼,她喃喃道:“都已经七点了,这家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害她现在想走都不行。
“他家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