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反复复对比了好几次,终于确定了这不是什么视觉上的误差导致的,这就是……房间里头比外头看上去大。
“这什么?这什么?时间领主工程学吗?!还是扩张咒?太酷了吧这样也太酷了吧!”沈闻来到修仙界以后,其实很少这样发自内心的兴奋,上一次,还是玄术宗浮空大阵从她边上飞过的时候。
她抓着求心的袖子一连串说了好几句太酷了,至于求心,他作为一个瞎子,是感受不到沈闻所说的“酷”到底体现在什么地方的。
“小檀越且冷静些。”他只好哭笑不得的把手盖在沈闻的手上,试图把自己的袖子解救出来。
“吵什么呀,土包子。”大概是沈闻因为过于兴奋而没有压住自己的声调,几个随着一尾银龙鱼前来寻找房间的修士忍不住嫌弃的吐槽了一声,“流云阁乃是堂堂东君、公输门门主亲自设计的,这种藏须弥于芥子的本事,对于高位炼器师们来说根本就是雕虫小技,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要在走廊中间咋咋呼呼了,听着都臊得慌。”
开口的是个梳着留仙髻,佩着金步摇的明艳姑娘,约莫十七、八岁上下,但是在这修仙界,年纪是最不靠谱的,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代入凡人的年纪,也有可能是五、六十的大妈。不过年龄并不是问题,毕竟看脸就够了。
她话一说完,便扬起下巴,仿佛一只斗胜了的小孔雀一般瞥了周围的其他修士一眼。一边男弟子中有舌苔厚丈许,当惯了舔-狗的,立马满脸堆笑:“小师妹说得对。”
听他们附和自己,这个“小师妹”越发露出舒畅的神情来,一双杏眼眯起,到是有那么几分娇憨活泼的味道。
漂亮的人始终会有一堆舔-狗,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当然与之相对的还有一句话叫做——舔-狗不得hou色——就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了。
这几人穿着一致,又住在相近的房间,想必应该是一个宗门的弟子,也就是说,这堆人基本上都是练气、筑基修为的修士。
其中应该会有一人是领头弟子,修为最高,在筑基后期。
却见一堆舔狗之中,有一女子开口道:“师妹,莫要无礼。”
那开口的女子虽然五官也算堪称清秀,脸上却有一块极大的胎记,几乎盖住了她半张脸,让原本中上之姿的女子,一下子被划入了“面目可憎”的行列。
她的配饰比起其他弟子,多了一个代表阶级的络子,可见这女子就是这群弟子的领头羊,只见她走出来,目不斜视,对着沈闻双手交叠:“小师妹不懂事,还请这位道友和小师父莫要见怪。”
求心刚要张嘴,却又想起自己刚刚未开一口,实际上那俏丽活泼的女声吐出来的鄙薄之语都是冲着一边的沈闻去的,便摇了摇头:“小僧未被冒犯,也无权替我身边的这位小道友‘不见怪’。”
他生的好看,气质又出尘不染,听到他这么说,一边的“小师妹”先瞪大了眼:“你——”
沈闻咳嗽了一声,她在过来寻找房间之前预先吃了改变声音的丹药,现在听上去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和她原本的声音相差其实并不多,却能让人一眼听出是个少年,而非少女:“不见怪,不见怪,这位姐姐生的如此好看,又有才、骂起人来又好听,小修怎么舍得责怪呢?”她双手交叠行礼,“小修是乡下来的人,不曾见过世面,敢问各位道友哥哥、姐姐是那一大宗的高足?”
她话说的圆融又熨帖,让那位“小师妹”露出一个乐不可支的表情来:“你虽然土包子,可是嘴挺甜的,我们是霁月城的弟子,我是广寒仙子座下新入门的关门弟子越女,你可记好了,既然你的嘴这么甜,那本小姐就不怪你在走廊里瞎嚷嚷的错了。”
“越女。”边上的领头师姐轻叱了一声,“你少说两句。”
那越女似是常在宗门之中被宠着、哄着,一句重话也说不得的模样,被那面生胎记的女子轻叱了一声,便扁着嘴,一张俏脸拉得老长。虽然委屈,却还是退下了,可见这位面生胎记的女子在这些弟子中也算有威望。
斥退了越女,那首领弟子又对着求心和沈闻双手交叠:“我师妹年纪小,还请两位……罢了,”她笑道,“我替师妹给二位赔个不是。”
越女在后头噘着嘴,一脸郁闷地搅着自己的衣带,时不时摸一把佩在自己腰上的琵琶小挂件。
“哪有哪有,小修乡下来人,自是没有见过世面,哪里但得道友姐姐一句‘赔不是’呢,折煞我了。”她满面堆笑,看上去就活像只练习时长十二年的合格舔-狗。
求心在边上闭上眼,请捻起了自己手中的持珠。
他现在练出来了,知道每次沈闻这样,她不是要坑什么人,就是在挖坑的路上。
就在一来二去之间,沈闻已经舔着脸,厚着皮,把各位霁月城的哥哥姐姐们的每个毛孔都熨了一遍,对这位懂事明理的乡下小土包子散修的好感度直线up。
沈闻解决了一场走廊上的争端,才拉着求心进了房,立马扑在地板上打起了滚儿:“嗷嗷,这种感觉,这种在塔迪斯里打滚一样的感觉,这是浪漫!须弥芥子是浪漫啊!空间折叠是浪漫啊!我单方面宣布东君公输弦是九仙君里坠棒的!”
求心:……
他从刚开始就没听懂过沈闻在说些什么。
虽然听不懂,却当然是随她喜欢便是。
直到沈闻打完滚,她才一个鱼跃盘腿坐起来,面无表情的撑着脸:“霁月城多以音修为主,此次参加宗门大比的人有二十人,这些人皆把自己的本命法器缩做身上的配件挂饰,”她微微眯起眼,“二十人,古琴四把、古筝两把、笛一支,萧两支,琵琶一面,月琴四把,箜篌两把,鼓四面——大者为一,水鼓为三。”她装作贪看美女,一双眼睛把所有人都溜了个遍。
“宗门战术可能为民族交响乐大阵。琵琶为骨。”
她面无表情、声调也毫无起伏,只是冷漠的叙述一个自己推断出来的事实。
“其中一定会有一段琵琶独奏。”
——这应该是唯一可以破阵的机会。
求心捻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又响起了他诵经的声音。
——阿弥陀佛。
第29章 29
“你要见玄君?”鹤重楼手持云扫,坐在上首看着孟回春,最终摇了摇头,“玄君尚且还在闭关之中,现在不能离开闭关之所。”
九宗七姓的领头大能们,在宗门大比开始之前,自然是要上玄术宗开个小会,探讨一番的。
而孟回春来得早,趁着其他人还没来的时候,直接找到了云中君,要求见一面太一玄君。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求心的状况,脑子里又回想着沈闻的话,觉得食不下咽寝不安眠,非要去得个究竟才是。
“我只需见一面玄君,玄君二十年闭关久久不出,让我这个医修看一看,兴许还能帮到一二呢?”
“山鬼仙君有这个心思,老朽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只是玄君闭关之所特殊,山鬼仙君还是不要踏足才好。”鹤重楼将云扫一甩,从八卦阵上下来,走在了前面,“各大宗门的宗主、家主也都到了,山鬼仙君不妨与老朽同去。”
孟回春算是知道了,鹤重楼只要是能维护太一玄君,他什么都会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让自己见太一玄君,要么是因为玄君闭关渡劫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要么就是玄君渡劫的方式颇为特殊,怕他这个医修撞破,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待到孟回春和鹤重楼来到玄术宗大殿的时候,恰看见九宗七姓的诸位领头大能已经坐在了早早备下的案几后。
鹤重楼让了一下,便主动走到了大殿上首:“老朽,在此多谢诸位道友前来我玄术宗。”
孟回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瞧瞧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公输门的东君没有来,只派遣了一位似乎是门内长老的人物来全权代理之外,其他人几乎都齐了——甚至包括了百年未出大悲寺寺门口妙法。
他认不出传了个音给妙法:“你怎么亲自来了?”
就见对方转向自己的方向,点头微笑,也回答道:“此次是我大悲寺的弟子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作为住持,贫僧自然应当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