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梵嘉茵几乎每天夜里都在不断地编织不同的梦境,给生活艰难困苦的人们编织美梦,让他们心中有信仰,为着神明的眷顾而活下去;给作恶多端的人们编织噩梦,在他们体会完无边的恐惧后,救他们逃离出来,将她视为救赎。
这也是她每天在房中活动到后半夜,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顶着黑眼圈起床的原因。
梵嘉茵居高临下地看着黄馨:“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你了,开门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黄馨身形一颤,差点没能站稳。
谁能料到是这种情况?
她把手中的剑举起,决定抛下所有的士兵,孤军奋战。
“那我就亲手杀了你!”
梵嘉茵站在高处一动不动,像在看演出一般看着黄馨如何挣扎,又如何被侍卫们缴械擒住。她回身问梵靖扬:“皇上,如何发落?”
黄馨这才把目光转移,望向了梵靖扬。
还记得小时候,弟弟贪玩调皮,从御花园的小假山上掉下来,正好撞上了黄馨,两人一起摔倒了。
梵靖扬的膝盖被磕破出了很多血,而黄馨的额头也划破了一道。
可他们回去以后,母亲对梵靖扬的嘘寒问暖和关怀备至,她没有得到半分。
明明她是个女子,明明她伤到的是脸,作为母亲却只是淡淡地命底下的人给她上药。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在她小小的心里就已经埋下了怨怼的种子。
“梵靖扬,我不需要你假好心,”没等梵靖扬开口,被侍卫制服的黄馨气势不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你们以为你们赢了是吗?我就如此愚蠢,这样单枪匹马就敢逼宫?”
就像在响应她的话一般,颂慈苑的左右两边涌出两支身着金甲的队伍,迅速地将所有人堵在苑内。
梵嘉茵心里一惊,她费劲气力也只能用入梦权限圈粉黄馨的亲兵,若是其他人旗下的亲兵,她就没有办法了。
梵靖扬站起身来,用沉稳有力的声音镇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朕的子民们,大梁的勇士!捡起你们的兵器,将功补过,将反贼诛杀!”
那些跪在地上朝拜着的士兵们看着高台上两个拥有同样神颜的男女,一个是龙的后裔,至高无上的君王,一个是仙女落凡,让他们不得不为之臣服。
所有人当下便拿起自己的武器,转过身来一致对外,两方士兵兵刃相接,从最外围便开始交战,只是没有看见带头领兵的人。
被抓在一边观战的黄馨当下便大笑出声,战局被扭转,她血红的眼看向梵嘉茵:“他来了,朔王来救我了,你们一个一个全都要死!”
大梁的士兵骁勇善战,用自己的身躯堵住了颂慈苑的入口,门外的敌军久攻不下,两方兵力都有少许伤亡,战场上立刻陷入了僵局。
还没等梵嘉茵想出破解之法,灵公子所在的暗室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暗道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梵靖扬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好,暗道被破,快去里面帮助灵公子!”
可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暗室的门被推开,朔王手里挟制着灵公子,另一只手用锋利的剑锋直逼着他的脖颈。
紧随他其后的是一小队精兵,暗道逼仄,但还是能容得下六七个人进出的。
朔王沉着脸,看着两方僵持着的场面,也看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被抓住缴械的黄馨,眼神更是一暗。
他看着满脸刷白的梵嘉茵,极炫耀一般地把手中的剑更逼了逼怀里的灵公子。
“怎么样,小仙姑,本王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你有没有算到?”
梵嘉茵捏紧拳头,看着在朔王手下被劫持着的灵公子。
那人拥有纯净剔透的容颜,纤弱而又温柔,只是被剑这么抵着,脖颈处就已经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原来灵公子,是卫临尘。
梵嘉茵有些慌乱,声线微颤:“你把我兄长给放了。”
朔王张狂一笑,眼里带着狠辣的欲望:“好啊,你把馨儿给放了。”
黄馨一喜,还没等她开口,又听见朔王补充道。
“你也过来,从了本王。怎么样?”他满眼的野心,众人这时才看见,他那一身纯黑的蟒袍,用暗纹绣着的是双龙戏珠的图案,“以后朕登位,后宫里会有你俩的位置。”
他从来也不想做什么王爷,也不甘心成为黄馨身后的“贤内助”,他想要的,从来都是穿着龙袍,坐着龙椅,拥有着天下。
被朔王挟持着的卫临尘倒也不是特别害怕,再听见朔王的一番话后,他甚至抬手轻拍了拍朔王的手背,一脸认真地说:“那可不行,他可是我家临风的妻子,兄长可要替他把媳妇守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操碎了心·临尘:弟妹,你放心,哥铁定不能让他把你给抢走咯。
临风:呜呜呜世上只有兄长好。
第81章 【81】
一个时辰前,受邀入宫的官员家眷们被带到皇宫的最北面,一个叫璃秋宫的宫苑里。
璃秋宫里常年无人居住,当是为了招待亲眷们,才临时简单布置了些。
有些夫人们来得早,坐在璃秋宫等了一个天光,算着封后的吉时应该都过了,还没有人带她们去观礼。慢慢地,人群中开始有人发起了牢骚。
夫家比较显赫的夫人耐心会更差些,一个穿金戴银的夫人捂着心口,对门口那几个守门的侍卫说道:“你们让开些,这屋里闭得慌,我气短出去透透气儿。”
侍卫没有让开的意思:“夫人,长公主有命,封后大典开始前,闲杂人等不得在宫中胡乱走动,还请夫人再耐心等待。”
“等待什么等待?我身体不适,就在门口透个气也不行?”这夫人有些不悦,身后又来了几个帮腔的。
“是啊,这么多人在这什么也没有的宫苑里,谁呆得住啊!”
侍卫似乎早就料到她们会发牢骚,口风不改:“长公主有命——”
夫人跺脚,指着他的鼻尖说道:“长公主什么长公主,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从今日起皇上总揽朝政,皇后治理后宫,有长公主什么事儿?早晚要嫁出去和亲的公主……”
这夫人说着说着就停了,旁边的几位帮腔的赶紧上去把她拉了回来。
从门外走进来的正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绣瑟,还有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浮花。
二人大老远就听见了璃秋宫里面的争吵声,待她们走进,声音便渐消了。
浮花扫一眼众人,明明只是个婢女,却狐假虎威地端出了主子的架势:“刚才是谁在背后嚼长公主的舌根的?”
所有人交换着眼色,没吭声。
“不说也行,”浮花说着,从外面进来五六个侍卫,进来后彻彻底底把门给关死了,还不望端两把椅子进来给浮花和绣瑟歇脚。浮花自然地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我就陪夫人们坐到底,直到夫人们承认为止。”
有几个聪明的事先反应了过来,扬声抗-议道:“你们没有资格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是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册封仪式的。”
“没错,长公主没有权利把我们关在这里!”
浮花看着这些一无所知还自以为了不起的夫人们,又觉得嫉恨又觉得想笑。她嗤笑两声,拍了拍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绣瑟:“你来说。”
绣瑟垂眸略显不悦,但仍是开了口,淡淡道:“是长公主邀请诸位进宫的。”
“什么!?”
众人皆惊,本以为是皇帝皇后邀请,没想到竟是长公主。
怪不得一大早便有侍卫引她们到这周边都没有人气儿的璃秋宫,也怪不得都已经熬过了吉时还没把她们放出去。
没有猜错的话,她们应该已经变成了长公主的人质了。
亏她们为了参加这么个盛典,还都带着婢女和妆娘。现在看来,面妆化得再美再隆重,也没法参加那已经结束的封后大典了。
浮花得意地扬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看夫人们还是乖乖坐好,聊聊天,说说话,一天两天的,很快就过去的。”
“绣瑟,我还以为你在这宫里混的有多风生水起,怎么如今看来,连个婢子都不如?”人群最里面传来一声甜腻的女声,软着音调勾着音尾,慵懒而特别。
绣瑟听后一怔,面色愈发变得不好看起来。她站起身,看向说话的人,果然见到花杉月翘着腿坐在暗处,手里还掂量着两锭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