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柳雅也为梵嘉茵撑起了伞,梵嘉茵将手里提着的一大袋防晒霜交到花杉月手里:“师父回楼路上要多加小心,出了宫门,卫将军的人会来接应你的。”
“你怎么进宫一场,变得跟善善一样啰嗦了。”
看着花杉月又能跟她拌嘴,梵嘉茵常舒一口气。
寿宴那天,在系统里看到花杉月险些被沉到河底送命的剧情,那揪心的慌乱感梵嘉茵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忘记。
只要把花杉月送出宫去,她就安全了。
三人正说着话,花杉月面色忽然莫名黑下来,充满敌意地看着梵嘉茵的身后。梵嘉茵转过头,只见大理寺少卿尉迟凌和他的夫人绣瑟正朝她们走过来。
尉迟凌面带微笑,在看到花杉月的时候脚步不由得加快,紧随其后的绣瑟眼神不善,双手交叠着攒在身前,迈着步子跟了上来。
眼看着尉迟凌旁若无人地就要走到花杉月跟前,梵嘉茵转身向前迈一步,柳雅也横着身子,二人一起挡住了尉迟凌的视线:“参见尉迟大人。”
“无须多礼,”尉迟凌脚步顿住,抬眸见到花杉月也跟着行礼,将头埋得低低的,只好将视线转向梵嘉茵,“黄姑娘身体好些了?”
“好些了,多谢大人挂怀。”
尉迟凌点点头,“还是要回去多躺几天,好好休息才是。”
梵嘉茵直起身,用自己较高的个头把花杉月挡了个严实:“师父要出宫去,做徒儿的理应送一送。”
要出宫了?
尉迟凌面上喜色稍纵即逝,虚伪地说:“正巧我与夫人也要出宫,黄姑娘可以先回去,我替你送花楼主出宫,你大可放宽心。”
要你送才放不下心。
梵嘉茵在心里翻起了白眼。
再看他身旁一直闷声不响的绣瑟,面上的恨意就快掩藏不住了。
“嘉茵,”花杉月轻拍了拍梵嘉茵,示意让她不必这般防备。待嘉茵站到一旁后,花杉月走到尉迟凌面前,抬头扬眉一笑,声线甜腻慵懒,“凌哥哥,别来无恙。”
从前见到她,总是黑袍加身,神出鬼没,即便是入了宫里也没法靠近说话。现下再见,她依然如年少时那般青春美好,时光好像唯独落下了他的小姑娘。
尉迟凌呼吸有些急促,她靠得这般近,那熟悉的百花香就这么逼近,他竟难得的紧张起来,“杉月,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花杉月娇笑两声,“没有必要,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步子借给凌哥哥和绣瑟妹妹。”
仿佛经她提点尉迟凌才想起身后的绣瑟,他面上有些尴尬,侧头看了看低头不做声的梵嘉茵和柳雅,压低声线:“我送你出宫,好护你周全。”
“凌哥哥,我与你早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我直白的说,你不必对我再抱有什么想法。”花杉月眼神落在绣瑟脸上,“你该早就明白的,我不甘给人做小,也不愿与人同侍一夫,我现在唯一爱慕的男人,就是财神爷。”
直截了当的两句话,浇灭了尉迟凌尚存的侥幸,也点燃了绣瑟羞耻的怒火。
尉迟凌苦笑一声,时隔多年,她仍是这般直白,每次都能牙尖嘴利地戳穿他的心思。他只得叹一口气,笑道:“那好。你放心去吧,只要我在这宫中一日,便会照拂你徒儿一日的。”
梵嘉茵清了清嗓子,打断道:“尉迟大人,若您前日在堂上不分青红皂白打的板子就是您对嘉茵的照拂的话,那还是不必了。”
尉迟凌哽住,花杉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等这对夫妻走远后,花杉月才敛了笑脸,一把抱住梵嘉茵和柳雅。
“谢谢你们,这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正大光明地笑他们。”
没人知道,她那段日子一个人在漆黑的阁楼里,是如何痛哭,彻夜难眠;也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将她生命中曾最重要的两个人,如剔骨一般从她心里剥离。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不欠他。
而那日尉迟凌从那些太监手里将她救下,花杉月于迷蒙中看见他的背影,就像是最后一次,她记忆中的少年来跟她告别了。
他也不再欠她了。
花杉月对梵嘉茵眨眨眼:
“未来的将军夫人,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在你的婚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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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印国,弹丸之地竟敢屡犯我大梁的边境,”皇帝用力将手中杯盏摔在案上,杯盏被倾倒,当中的茶水也都溅在桌面上,嘀嗒流到地上,“看来是朕过于仁慈了,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梵馨伸手,将桌上的杯盏扶正,看了满面怒容的皇帝一眼,没有说话。
跪在底下的魏庄严埋着头,言辞恳切:“印国屡犯我大梁边境,皇上,要再不加整治,他们只会愈发大胆!”
“说的不错。”
自皇后亡故,皇帝似在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许是在背后帮他料理一切杂事的帮手没了,他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
不过大梁现在国泰民安,印国好像也没有发动战争的欲望,仅仅只是在边境屡屡试探,要是就这样开战,苦的是战士们也边疆的老百姓,周围的其他国家也会对大梁虎视眈眈,许多双眼睛正盯着大梁。
皇帝正在沉思中,身边梵馨挽了耳边发,悠悠说道:“要是皇上不介意,皇姐有个想法,你可愿听一听吗?”
梵馨本是来送甜汤给在御书房读书的皇帝,顺便来闲话家常,正巧碰到督军魏庄严上报军情,皇帝也没着急避嫌,便也让梵馨旁听了。
“皇姐且说。”
“印国屡犯我大梁边境,不过是那犯上的心蠢蠢欲动,也在揣摩君心。要是小动作无妨,他们便得寸进尺;若是君王起兵攻打,他们又能给我们一个‘大国小量’的名声,煽动别国来联手,一举两得,”梵馨分析的有模有样,在皇帝点头认同后,她眼底暗藏深意,补充道,“不如派卫将军去边境镇压如何?卫将军少年战将,威名远扬,不必主动攻打印国,只需率兵驻守边境,不仅能震慑住敌方,更能向别国展现我大梁的将领风姿。”
早在来御书房之前,梵馨就已经收到了印国屡犯边境的消息。
她算准了魏庄严今日会报给皇帝消息,特意盛了甜汤来“偶遇”,顺便献计,为的正是支开眼前最大的一个眼中钉。
卫临风在京中,她不仅无法除掉梵嘉茵,更难以实施她的夺权大计。
皇帝看她一眼,缓缓答道:“这法子朕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卫将军刚添了新伤,朕也刚许诺给他赐婚,就这么派他去驻守边疆,实在也于心不忍。”
“皇上,”梵馨皱着眉头,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与国相比,个人的小情小爱比边境的百姓更为重要吗?以卫将军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会毫不犹豫地奔赴战场的。”
皇帝起身,在梵馨跟前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对魏庄严说道:“传令下去,封卫临风为护国大将军,百日后率军镇守边疆,若印国再来犯梁,即可攻打。边城裕王年纪尚小,梁印开战或有波及,魏庄严,朕便派你将裕王护送回京。”
“臣,接旨。”
梵馨听见旨已落成,算好日子,怕是卫临风身上伤刚好,就要去边境了。
她忍住得色,向皇帝告退。
待梵馨走远了,魏庄严仍伸长着脖子,向门外张望着。
皇帝重新坐回凳子上,右手撑着脑袋,提醒道:“魏大人别看了,走远了已经。你还有什么事要禀报?”
魏庄严喉头上下滚了滚,靠到皇帝跟前来,悄声道:“皇上要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他表情神秘,一副卖弄关子的模样。
“再不说,朕打你板子。”
“正如皇上所料,平南王与朔王的确交往密切,似在暗自招兵,但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长公主这处也有异动,底下人查到,长公主手里,一直以来都私养了一个初具规模的暗卫队,就养在广信脚下,离京并不远。”
皇帝闭上眼,抬手捏住鼻梁。
“你先下去吧,观察着,随时报给朕听。”
“微臣告退。”
魏庄严警惕地看着周围,见四下无人,贼也似的飞快地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梵靖扬躺倒在房内龙椅上,面色疲惫。
他将眸光投向侧室,当中坐着一个人的侧影,侧室的珠帘将那人的脸挡了个严实,只能看见那动作像是在看书,看许久才翻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