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杏挺头疼的,犹豫来犹豫去,最终也拿不到个主意。
不过,好在太子没有为难她,只是夸了句“字写得不错”后,就略过她去,又继续把心思放在小公子的功课上了。
见状,徐杏不由得深深呼出了口气。
想着人家父子团聚,好像也没她什么事了,徐杏就告辞说:“臣女先退下。”
太子想起来他留了徐家母女在宜秋宫用饭,就说:“孤留了你们母女在宜秋宫用饭,现在过去应该正好。”
徐杏本来是见天色不早了,这会儿往宜秋宫去的话,也差不多该回了。
谁想到,太子竟然留了饭。
若还得再留在宜秋宫和那母女三个一起吃顿饭,徐杏光是想想那场景就觉得自己已经饱了。本来想着要走的,这会儿倒是迟疑了起来。
太子觉察到了她的犹豫和迟疑,不禁抬眸朝她望过来。
那边李佼则和父亲告状说:“别让杏娘去和徐良娣吃饭,你会让杏娘为难的。”李佼给出了理由来,“徐良娣对杏娘一点都不好,说话夹枪带棒,对杏娘也是呼来喝去的。不信的话,阿耶可以问赵清浊。”
赵清浊就是之前被李佼差派去宜秋宫请徐杏的宦人,回来后,李佼有问赵清浊他去了宜秋宫后徐良娣的言行和反应,赵清浊一字不差的全和主子说了。
当然,李佼和徐良娣不对付,自然就添油加醋了些。
太子知道儿子很不喜欢徐良娣,所以对他说的话打了个折扣。不过他也知道雁奴不会无中生有,想来确有其事,所以,太子就看着徐杏说:
“是雁奴请你过来的,你便是雁奴的客。这顿饭,让雁奴招待你。”说罢,太子又吩咐赵清浊,“你去宜秋宫和徐夫人说一声,届时孤会亲送徐娘子到宜秋宫,不会耽误她们母女回程的时间。”
徐杏原以为太子说的吃完饭亲送她回宜秋宫只是随口一说的,届时肯定就是随便打发了个婢子或宦者送她过去。却没想到,他是真的打算亲自送她过去的。
或者说,也不能算送她去,因为太子也是真的打算要去宜秋宫坐坐的。
徐杏不在意他是不是要去探望徐良娣,徐杏是怕从崇文殿到宜秋宫这一路上会尴尬。
这会儿有小公子在,太子便是有什么话,当着公子的面也不好直说。但若是公子不在,只他们二人相处的话,她就不敢保证了。
所以,徐杏这会儿又焦虑起来。
太子叮嘱了几句后,就转身和徐杏说:“走吧。”说完,他率先负手往外面走了。
徐杏望向李佼,李佼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对徐杏道:“下次你再来。”
徐杏朝他行了个拜礼后,笑着点了点头。
不敢让太子等她太久,徐杏匆匆和李佼道了别后,就忙追了过去。
太子知道她没有立即跟过来,所以,步子走得很慢。直到等她跟了出来后,太子才稍稍加快了些脚速。
不过,与他平时相比的话,这会儿走的步速也不算快。大有悠闲散步之意。
外面天已经黑了,几个宫婢跟随左右打着宫灯。不过,也没靠得太近,侧面两个、身后两个,都只远远的跟着。
这样就更显得徐杏离太子很近了。
徐杏不敢离太子太远,只是在礼数范围内尽量离他远了一点。万一他有什么话问的话,也不至于她因跟得太远会听不到。
太子沉默,徐杏也就沉默。只是,时不时的,徐杏会抬头朝前面的男人看去几眼。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倒像极了哪家宽厚的兄长正带着自家小妹饭后散步。
她怎么也没想到,手握天下权柄,又有仙人容貌,更是文能治天下武能战军马的当朝储君,原也有这般平易近人的时候。这会儿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呆着,徐杏也没觉得他有多可怕。
甚至也会奢望的偷偷想,这个人要是她的阿兄该多好啊。
太子走了一会儿后见她一直没跟上来,就特意驻足,侧过身子往后看,在原地等着她。徐杏见他似是一副有话要和自己说的样子,知道这会儿逃也逃不掉了,索性硬着头皮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见她跟上了,太子才又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雁奴很喜欢你。”
徐杏忙道:“是公子抬爱了。”
太子看了她一眼,又说:“雁奴自小没了母亲,孤又没空多陪陪他,很多时候,他是孤独的。难得他能有个如此喜欢的玩伴,你若是也愿意,日后可以常到东宫来。”
徐杏始终略微垂着些脑袋,闻声回道:“臣女谨遵太子旨意。”但却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她能不能入宫,这还得看徐家的意思。若徐夫人带她来,她就能跟来,若不带她来,她也来不了啊。
见她如此谨小慎微,太子不由又想到儿子曾多次在他面前提起的那些事来。对于一个能得儿子如此信任的人,太子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却是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太子自然也是派人去查了徐杏的过往和底细。
只是,明显徐家似乎不愿过多暴露这位小娘子的过去,他派去查此事的人效率也就没那么高。所以,也就是这两天,太子才刚刚得知有关徐杏过去的一切。
当年徐夫人逃难途中生产,匆忙中抱错了婴儿,以至于这位徐国公府的真千金流落青楼。
而十五年后再相认,徐家也是没能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也只是收了她做义女而已。
第23章 第23朵杏花
既然她身世没问题,底细也干净,又得雁奴喜欢,太子当然也不会阻拦儿子和她交朋友。
只是想到徐家的所作所为,太子不免心中也是要对身边这位姑娘多怜惜几分的。
所以到了宜秋宫后,太子当着徐良娣和徐夫人的面给了徐杏一块玉牌。这块玉牌是出入东宫的凭证,日后但凡徐杏想到东宫来,只凭玉牌便可。
但太子却没以自己的身份送,只说是雁奴送给她的,他只是转赠而已。
太子从腰间玉带上取下了玉牌拿在手上,示意徐杏过来接。但徐杏这会儿的确有些懵,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方才她还在想,太子说让她日后多来东宫走动,不过也就是场面话。虽然他之前在徐家时有叮嘱过徐夫人常带她入宫来,但他身为储君事事繁忙,也不可能会去盯着这些琐碎小事。
若徐家人真扣她在府上,不准她出门,她能如何?太子父子又能如何?
但如今有了这块玉牌,情况就不一样了。有了这个,日后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来东宫坐坐。甚至若是在徐家受了委屈,她也可以直接往东宫来“告状”。不仅徐夫人管不着她,连徐良娣也管不上,这是太子越过许多人单独赏与她的权。
见人迟迟不过来取,太子屈指敲了敲案几,又叮嘱说:“凭这块玉牌,只能在东宫范围内出入自由。太极宫那边,最好别到处走动。若出了事,孤和良娣都保不了你。”
“过来。”太子让她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赏赐,不仅徐杏愣住了,徐家其她母女三个也一样。不说东宫和徐家本来关系就不好,哪怕是和东宫关系很好的郑家,恐怕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得东宫这般赏赐吧?
徐妙芝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应过来后,立即一腔怒火压在了心头。但太子在,她是不好表现得太过的,所以,徐妙芝也只能咬牙切齿叮嘱徐杏:“既是太子赏赐,还不快过来谢恩。这般杵在那儿不动,没由得叫人家觉得咱们徐家的女郎不懂规矩。”
徐妙芝虽然语气拿捏得很好,态度也尽量表现得很温柔了。但言语间的刻薄和酸涩,还是暴露出了她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太子如何听不出来?但是没理。
徐杏也没搭理徐良娣,只是起身走去了太子跟前。双手接了玉牌后,徐杏行了拜礼谢恩。
太子没空多陪徐家母女,见此行任务已算完成,太子便对徐家母女下了逐客令。
“天色晚了,夫人也该回。”太子语气温柔,处事也周到,他吩咐曹安有说,“怕各宫门处会提前落锁,你拿孤的令牌跟着去,亲送夫人和二位娘子到宫门口。”
其实虽然天色晚了,但离宫里宵禁却还有段时间。这会儿,也远还没到各宫门落锁的时辰。
曹安有和徐良娣心里都明白,太子这是不耐烦应付徐家了,请她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