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小江哥”也不敢喊了,生怕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
曲毅大约是读书时对抽水马桶的向往太过,家里光厕所就有五六个,去掉楼上因为装修不能使用的3个,一楼和二楼还有3个。
偏偏房子的装修一般,隔音效果极差。
几个人进了厕所,动静便都顺着管道互相传播了过来。
曲思远站在淋雨喷头下,总有种三人共用洗手间的尴尬错觉。
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隔音问题,尤其是李浩然,独自使用楼下的小卫生间,洗到一半发现没有洗发水,都没跟主人曲毅求助,直接开口问他们:“你们谁那里,有洗发水?”
一刹那,所有水声都停了。
虽然男女有别,毕竟是自己的客人。
曲思远硬着头皮开口:“我、我这儿有,马上好了,等我几分钟。”
隔壁次卧卫生间的水声,“哗”一下又大了起来。
水声震耳,简直让她怀疑隔壁奔涌的大河。
李浩然只得在巨大的噪音里道谢:“谢谢,那我等你。”
“轰啦——”
大河似乎决堤了。
第20章 风雨潇潇(二) 全
风雨潇潇(二)
曲思远急匆匆洗完澡,头发也没吹,就拿着洗发水打算去1楼。
门拉开的瞬间,隔壁房门也推开了。
江远路套着件曲毅的旧T恤,头发湿哒哒滴着水。
看到她这模样,他立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你穿的什么?”
曲思远茫然低头打量自己:
曲毅的旧T恤,旧沙滩裤——裤腰太大,她还用皮筋扎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
不穿得和你一样?
“一点不知道避嫌。”江远路夺过她手里的洗发水,踢踢踏踏地往楼下走去。
“这洗发是给我学……”
“我没聋。”他嗡声嗡气打断道。
曲思远有些不放心,到底还是跟了下去。
江远路人高步子大,很快就消失在楼梯拐角。
她赶到楼下时,他已经在那敲浴室门了。
砰砰砰!砰砰砰!
不像敲门,像在打雷。
门隔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大大方方,与墙壁呈90度直角那种开法,门后便是打着赤膊围着浴巾的李浩然。
“谢——”
看清来人之后,他那声“谢谢”便自然而然消音了,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江远路冷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把洗发水往他身上一扔,掉头就走。
曲思远下意识缩回脑袋,闪回楼梯间。
她眼前恍惚还残留着李浩然沾着水珠的肌肉,被浴室灯光照得透亮的、未完全绽放的笑容。
亏了,应该自己送的!
她在心里顿足。
曲思远正可惜着,眼前黑影突现。
江远路一把揪住她胳膊,扯着就往楼上走。
“干、 干嘛呀?”她挣扎。
“送你回房间。”江远路那语气像极了高中时候在校园里抓早恋的政教处老师。
“不用送不用送,我又不是小孩。”
江远路就跟没听到似的,抓着她胳膊半拖半拉,当真把她送到房门口:“房门记得反锁。”
曲思远失笑:“不用吧,这屋里三个大男人呢,没贼敢进来的。”
“叫你锁上就锁上。”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生贼不敢进,熟贼就不一定了。”
曲思远到底是个文科生,对《西厢记》里小红娘“生贼”、“熟贼”的说法还是有印象的。
再一想他刚才的态度,登时就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和李浩然月下私会了。
原来学长对她,在旁人看来,也不仅仅是朋友的态度嘛。
曲思远心头一酥,既感激江远路这么怕她吃亏,又有点儿心疼自己那被挡住的桃花。
她在屋子里吹干了头发,又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会儿。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骚动的心,给李浩然发了短信:“真不好意思,害得你今天回不去了。”
李浩然的回复极快,而且牛头不对马嘴。
“外面雨停了,月亮又大又圆。”
曲思远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心有灵犀的接了一句:“那,一起出去走走?”
屋外不仅没有月亮,连雨也没彻底停下来。
猎猎夜风挟裹着牛毛般的雨丝,直往人脸上扑。
曲思远一迈出门就打了个喷嚏,却舍不得往回走。
两人撑着把伞,先是在村里慢悠悠的散步。
无奈村里人丁稀少,几乎家家户户养狗——人走到哪,狗便叫到哪里。
李浩然开了手机电筒,建议往山道上走。
眼前只有手机照亮的一小片方寸之地,随着他们的脚步一步步往前移动。
细雨绵绵,蛙鸣一声接一声。
昏暗夜色里,不知是谁先提起了校园时光,话匣子一下子便打开了。
某个食堂的奇葩菜色,某个老师凶悍的妻子,某个学院出格的文艺汇演,校门外某家冷饮店爽口的炒酸奶……
山道悠长,喁喁私语却不知疲倦一般。
一直到夜雨重新下大起来,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往回走,衣服湿了也没留意。
更没觉察,曲毅房间一直半开着的窗户。
***
自从基地开业以来,曲思远就没休过假。
今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叫这冷风一吹,冷雨一淋,睡到半夜脑袋便昏沉沉起来。
再睁开眼睛时,灰白的日光已经从窗口晒了进来。
她觉得背脊上都是汗,伸手捞过手机,李浩然果然有发消息,还是喜气洋洋的语音:“懒猪,起床了。”
曲思远抿着嘴笑了,喉咙干得发不出声,再往下翻:
“公司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她一愣,下意识去看时间,已经是一个小时前发的了。
许是阴雨天气的缘故,天色虽然昏沉混沌,却已经接近中午。
李浩然这一声懒猪,原来并不是夸张。
曲思远手指在他名片上犹豫了半晌,最终也没拨出去号,改发文字消息:不好意思起晚了,一路顺风。
发完消息,她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拿冷水冲了把脸,稍微有了点精神。
再一看手机,“不好意思”都打成了“不号意思”。
李浩然却没再回消息。
她扶着楼梯慢腾腾往下走,一路走到厨房,只有曲毅妈妈坐在小靠椅上编织草帽。
“阿姨”曲思远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得可怕,“小毅哥他们人呢?”
“他们上去检查山道了,”曲毅妈妈关切道,“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
“没事,吹了点风。”
“那可不行!”曲毅妈妈赶紧去翻柜子,“感冒了就得及时吃药,小病不治便大病。”
说着,她翻了一大包感冒药,一口气给她冲了两包冲剂,抠了两颗胶囊。
曲思远心里暖洋洋的,乖巧地全都吃了下去。
等她吃完了不知算早饭还是午饭的白粥和馒头之后,江远路和曲毅才回来。
两人裤子都湿了一截,鞋子更是沾满了黄泥。
“雨要、要再大下去,那段小坡肯、肯定要塌。”曲毅苦着脸道。
“塌了我们再修,现在愁也没用。”江远路抬头看到曲思远,脸色立刻变得和外面的天气一样糟糕。
“哪一段山路要塌了?”曲思远沙哑着喉咙问。
“你昨晚视察了好几个小时,居然不知道?”江远路不咸不淡地反问。
曲思远噎住。
“好、好了,刚、刚吃了感冒药,先、先上楼睡一觉吧,发、发发……汗。”昨晚被迫陪着江远路熬到深夜的曲毅赶紧打圆场道。
曲思远确实累得不行,又怕再被江远路呛,顺坡而下,便真的上楼睡了回去。
这一觉睡得尤不安稳,噩梦一个接一个不说,身上还不停发汗。
半醒半梦间,隐约感觉到有人把她扶了起来。
饱含着药味的液体被喂进了嘴里,又苦又浓稠,像是变了质的糖浆。
***
江远路本来是不打算管那个恋爱脑的曲思远了。
基地前景未卜,她为了和男人搞暧昧,还有闲心大半夜出门吹风淋雨。
感冒了简直是活该!
江远路自己公司的爆\炸\物探测仪质量虽然没问题,每次投标,居然都因为外观被评标专家打低分。
公司里都是他这类直男审美,请了设计师来设计,却总不能兼顾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