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其实你没必要在意,那群人的文化水平和素质明显很低,看你长得比他们好,气质和身材和他们没可比性,他们见了自然不爽,所以才会诋毁你。”
季愈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他们说的是事实,没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倒是你脑补得厉害。”
徐棠盯着他的脸好长一会儿,随后暗自松了口气。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锦绣巷的居民养着几条土狗,一条半身高的黑色大狼狗,后面跟着五条杂交血统的黄黑皮小狗。
这几天狗很认主,只要锦绣巷外面的人踏进一步,大狼狗带着小狗腾腾腾跑过来朝陌生人吠叫,这几条狗的身上挂着半夜成功抓到小偷的光荣功勋章。
因此没有特殊情况,徐棠不会从家里出来,她怕会扑上来咬她裤脚的任何狗。
夜间巡逻狗队在楼下经过,碰见人吠叫几声,转来转去四处巡逻。
楼下一群狗,楼上一男一女独处,气氛越来越诡异,卧室的吊灯忽地眨了下眼,灯光闪了又闪最后咔嚓被彻底解决。
卧室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只落地窗前的那片银灰月光衬着坐在地板前的那个人。
徐棠心说,灯坏没坏都影响不到他,她走近到他面前,蹲下.身支着脑袋近距离看他。
月光惨淡,与黑暗为伍一并模糊了眼前的轮廓,犹如一颗星星掉落人间,清冷孤寂。
“所以,你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议?”她问。
那具身形微动,说出的话毫不留情:“不要。”
徐棠早有预料地撇撇嘴,“为什么?你的理想型是怎么样的?我觉得除了整容,其他我方面还我觉得可以努力努力。”
季愈没作声响,摸着身后的落地窗,慢慢地爬起来,他挪着脚步走到床边坐下,似乎打算就此躺下。
徐棠以为季愈不会回她的话,起身去拿桌上的饭菜,说:“饭菜冷了,我下去帮你热一热。”
她端着饭菜往门口走去,身后那季愈却突然开了口:“我只喜欢漂亮的。”
徐棠一愣,回头看他。
那张床靠在落地窗的另一边,遮光窗帘遮得严实,挡住了那抹月光,他隐在阴影里,没露出脸上的表情。
她却顿时乐了:“那我符合你的要求,我长得蛮漂亮的,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都夸我漂亮。”
另外她还有个不太好听的绰号——白傻甜富美,这个就不必和他说了。
“那我可能是十个里面的一个。”
季愈似乎抬起了头,笑了下。
徐棠轻哼了下,意识到他是故意和她唱反调,有些气恼地说:“别小瞧人,等你看得见了,我长得肯定能惊艳到你。”
话落,端着他的饭菜腾腾腾又出去了,脚步声像是故意重重地踩踏地板。
—
季愈家中没有多余的床被,她又不愿意拿宋融用过的被子,最后在客厅翻出一条薄薄的毛毯,勉勉强强盖在腿上。
秋天夜深露重,气温直线下降,偌大的客厅明明严实地关着门窗,却仿佛四面漏风,凉飕飕地钻进毛毯和衣服。
徐棠抱着胳膊往沙发深处缩了缩,意识睡得迷迷糊糊,仿佛梦到有人打电话给她,熟悉的音乐声像魔音绕耳,挥之不去,她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摸到一个振动的触感,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还真是有人打电话给她,徐棠眯着眼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看见那个名字她皱了皱眉,原想按掉,手一抖按到了接通。
徐棠索性从沙发上坐起来,抱着腿靠在沙发扶手,接听那通半夜来电。
“老徐,什么事?”她异常冷淡地问。
“棠棠?乖女儿?”徐奇志在电话那一头打了个酒嗝,醉意浓重地呼出一口酒气,“老爸睡不着觉,你和老爸聊聊天。”
徐棠皱着眉拿开手机,仿佛那口酒气顺着手机听筒飘过来,她拿手挥了挥冲着电话那头没好气地说:“现在是半夜两点,不是下午两点,你不要喝酒喝得脑子都拎不清了。”
徐奇志唔了下,又打了个嗝,“没大没小这么和你老爸说话啊,爸爸找你聊会儿怎么了?爸爸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对爸爸就这么不耐烦吗?”
徐棠不想大半夜和一个醉鬼在电话里吵,默默地把手机放远了些,待得电话里的声音变小,她才把手机重新放回到耳边。
“您继续聊,女儿正在听着。”
“女儿啊,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行远分手?我看行远蛮好的一个男孩子,名校学历,又不像别的富二代喜欢乱玩乱搞,你怎么就和人分手了呢?”
徐棠闭了闭眼,耐着脾气地解释:“不是我要和他分手,是他喜欢上别的女人要和我分手。”
徐奇志理直气壮地回道:“你是行远妈妈钦定的儿媳妇,你不同意分手,就是行远也不可能真的会不要你。女人啊有时候就要睁一只闭一只眼,现在哪个男人不在外面沾花惹草?玩过之后只要肯回归家庭,说明他还是个好男人……”
“所以阿姨才要和你离婚。”徐棠蓦地打断他的话。
徐奇志瞬间不说话了,她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徐棠分明记得她爸爸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小时候体质差常常跑医院挂水,她爸爸会把她抱进怀里轻声细语哄她;每天晚上他会先哄了她睡着,然后才会离开;他怕她是单亲家庭被同学们欺负,所以每次家长会,不管多忙他都会出席;他会为了她拒绝周围邻居介绍的各种对象,就算是他认识耿晓兰,打算和她结婚之前,他也提前征求了她的想法,如果她不想,那他就不结婚了。
只是,原来不管什么样的感情,都会变质。
现在的徐奇志考虑的不是女儿过得开不开心,而是女儿有没有让他这个老爸过得开心和舒服。
他那么急迫地要徐棠嫁进周家,只不过是为了他那个陷入危机濒临破产的公司。
以前她是徐奇志的宝,现在公司是他的宝。
徐棠越想心头越加烦闷,她走下沙发,正想到厨房倒杯水缓解烦躁,余光瞥见一抹黑影在落地窗外。
她吓得手机掉在地上,“咚”地一声狠狠地砸在地板上,似乎惊动外面的那个黑影。
她警惕地盯着那扇落地窗,唯恐是白天那些人过来,看也不看拿起靠在墙边的拖把,边举着边慢慢向外面靠近。
“谁?”她朝楼梯口看了一眼,突然大喊道,“舅舅,我妈喊你下楼吃面!”
没有舅舅,也没有妈妈,楼上只有一个根本帮不上忙的失明小哥哥。
那个黑影站了起来,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帘,她隐约看见那个轮廓在屋檐下摩挲着靠近,紧接着落地窗沙沙沙被黑影推开,徐棠手上的那个拖把率先扔了过来,恰好扔在那双灰色的居家拖鞋跟前。
“徐棠?”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她猛地抬起头,看见黑暗中那张好看的脸,悬着的心犹如跳楼机咚得直线下落。
她忍不住拍拍胸口,一天内接连被吓了两次,她就是没心脏病也会被吓出病来。
她一时失了力气,没形象地坐在了地上。
“你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外面晒月光吗?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在外面伺机偷东西……”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季愈往里面走近一步,鞋底踩到拖把,他没站稳,身体不由得像前倒去。
他立即扶住窗沿,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转身重新坐在藤椅上。
“你又不理我。”徐棠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吐槽。
在地上休息够了,她双手并用爬起来,随后到厨房倒了杯热水。
出来的时候,他仍坐在外面,背影融在沉沉夜色中,纹丝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棠端着杯子走到外面,不客气地占了另一把藤椅,趁他看不见,甚是悠闲地盘腿靠着。
“什么事值得你不睡觉,和我说说呗。”她把杯子放在小桌上,凑过去瞧了眼他的杯子,好像是绿茶,“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不喝咖啡喝老年茶,但晚上喝茶不会睡不着觉吗?”
“你是不是失眠?”她轻声问。
片刻,季愈淡淡地应道,“以前是忙到没时间睡觉,现在闲了下来,却睡不着了。”
徐棠张了张嘴,想问是不是因为他那双眼睛,好在她脑子还在线,出口那一瞬,立刻又把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