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同的是他这次穿的是一袭白衣,透着照进水面的月光,白衣尤为明显,脸上是从水里看到的模糊的五官。
姜蓁只见他长臂搂着自己的腰肢,嘴唇上贴着他的唇,他张开了嘴给她渡气,冰冷刺骨的气从嘴巴到咽喉,再到肺部,冷得要将她冰封了一般。
岸上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姜蓁失去了意识,昏死了过去。
内室的拔步床上,姜蓁和衣躺在了上面,脸埋在了锦被里,苍白的毫无血色,让人心生怜悯。一只手搭在了姜蓁的额头上,似在探索温度。
手的主人眉头紧锁,望着姜蓁的神情带着探究和担心,开口却是嘲笑至极的话语:“蠢,竟不会泅水,这么浅的池子也能淹成这样,我还没死的时候,也没见过像你这般蠢笨的女子。”
料想这般说话,就知道手的主人是那死了五年的周四郎周许。
周许见手下额头的温度,不再似之前那般滚烫,便收回了手。听到鸡鸣,又抬头看了看雕窗外的天色,心道要天亮了,不能待着了。
临走前还伸手戳了一下姜蓁的脸颊,“手感不错,还挺软乎的”如是评价着。
姜蓁做了许多梦,一时见自己身在荷塘,一时又见着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后来又回到的安平的姜府,最后看到一只雄鸡踩在自己的脸上,要将那利爪划向她的脸。
姜蓁猛地坐了起来,额头和身上全是乎乎的汗珠,姜蓁环顾着这熟悉的环境,便想着自己昨夜掉入荷塘莫非是梦?
趿了鞋下了床,看到罗汉床上散乱的衣物,摸在手上有些湿意,衣服里面还夹着些荷塘的淤泥和荷叶。姜蓁就知道,自己昨夜落水并不是梦。
而后又想起自己意识模糊之时,看到的那个好似周四郎的男子,是他救了我吗?难道周四郎有个长相相似的胞弟?
按理来说周四郎已经死了五年了,怎么也不可能是他救的我。
姜蓁望着铜镜中的面容,慢慢的梳头,不过眼下这些倒不是最要紧的事情,柳氏母女才是要解决的事情,柳招娣这般待自己,自己怎也得回她个礼才对的。
话说回柳招娣这头,昨夜她把姜蓁推下荷塘后,因为心虚害怕跑了。
毕竟她只是个闺阁女子,平日里嘴上功夫厉害,但杀人这种事情自己可从未做过,这次失手将姜蓁推下荷塘,她担心的整夜都难眠。
既害怕姜蓁她死了,又怕她没死,这样矛盾的想法折磨了她整夜。
早起洗漱时,眼下的乌青浓重,用比平日多的粉也遮不住。老嬷前来叫她和柳氏去正堂用早膳,柳招娣在厅堂,看到好好端坐在八仙椅上的姜蓁时,吓得脸煞白煞白,脑中思绪万千。
她有些心虚,迅速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她…她怎么好好的在这,怎得没死”
“不不,没有人看到,没有人看到我和她,她诬赖不了我的,诬赖不了我的,对对。”柳招娣捏紧手中的帕子,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带着笑走过去。
未等姜蓁开口,柳招娣先笑着和她打招呼:“表姐,安好。”
姜蓁见着来人,一时间都有些佩服她的演技。
面前这人都要和自己演戏了,姜蓁自然也不好拉她的面子。
柔声道:“坐吧,别站着。”点头示意。
姜蓁何等七巧玲珑心,见柳招娣这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心也猜到她还在担心昨晚的事,适时补充一句:“表妹昨夜睡得可好?”
柳招娣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好,面上的表情便绷不住了,若是叫别人知道此事,知晓她将推进水里,那她的名声就不保了,说不定之行哥哥也会因此退亲,思及此处,柳招娣更是心惊,但她仍努力让自己镇定。
面色沉静地开口:“许是昨夜表姐府上蚊虫较多,扰得我难以安眠。”
姜蓁不以为然,她哪里不知晓柳招娣那些个主意,不过强撑着罢。
柳氏姗姗来迟,步履匆匆,整个人一副慌张的模样。
径直走入厅堂,眼神飘忽不敢瞧姜蓁的脸,目光闪躲,抬手去拽坐着的柳招娣。
柳招娣被自己母亲扯得有些恍惚,面带疑虑的望着。
姜蓁说:“婆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氏好像很容易受惊吓,身子僵硬,也没回头望她,只是语气恭敬地开口:“不打紧,只是家中发生些小事,需要回去,就不打搅夫人了。”
柳招娣不明所以,要开口问,被柳氏一记眼风扫过,住了嘴。
“噢?这么着急就走了,不如用午膳再走罢。”
姜蓁对柳氏这副模样很是疑惑,她不明白到底是何事,让柳氏急得这副模样,竟然连多坐一会儿都不愿。
柳氏慌忙摆手,嘴上重复着不用。
不等姜蓁的回答,柳氏又开口说:“借银两之事,是我这老妇猪油蒙了心肝,一时冲动,还往夫人莫要怪罪,就不叨扰夫人了。”
推着柳招娣,急匆匆往外走。
姜蓁懒懒的倚着桌角,手支着头,开口:“婆母且去收拾行李罢,我有几句话要与表妹说。”
柳氏虽疑惑,但也没有过问什么,答了好就撇下柳招娣,去收拾行囊。
柳招娣初时听着心里一惊,复又想反正也无人知晓,怕什么,心里便安定了下来。
踱步走到其中一张花梨木椅上坐了下来,状似不解般问:“表姐,找我要说的是何事?”
姜蓁端起一旁的茶瓯,放在嘴边吹了吹,用茶盖隔开杯中茶叶,小酌一口:“表妹,心如明镜,也该知晓我要说的是何事。”
朱唇微启,嘴角挂着笑,姜蓁懒洋洋地又开口说道:“柳招娣,离这么远,可是怕我吃了你?昨夜之事你我间清楚的很。”
姜蓁今日涂的口脂比往日的要红,衬得人五官明艳,精神了许多,但在柳招娣看来,姜蓁的嘴一张一合说着话,那红唇似乎要将她吃掉一般可怕。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面上一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夜我睡的早,根本就没出过房门,恐怕是你昨日做梦迷了头罢。”
人害怕起来,自乱了阵脚,欲盖弥彰的话语,倒暴露她此时的心境。
柳招娣眼神乱瞥,看到远处走来的柳氏,便留下一句话:“找个大夫看看或许是好的”。
随后也不看姜蓁,大步走出厅堂。
柳氏和柳招娣上了马车,离开周府,这场闹剧才算是终止。
姜蓁十分不解,柳氏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同样让柳招娣很疑惑。
回柳家的路上,柳招娣不解地开口问柳氏:“母亲,你为何突然对姜蓁那般恭敬。”
“你以为我是怕她姜蓁不成,我是怕这周府的人啊,昨夜在房内,我看见周四爷那魂魄就这么生生的站在我床前。”
柳氏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磕磕巴巴的说:“那周四爷满脸都是血,开口警告我莫要动不该动的东西,那声音如鬼魅一般缠上我的双耳。”
许是她真的被吓坏了,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昨夜,柳氏心里打着算盘,美滋滋地盘算着明日要如何逼姜蓁把钱拿出来,不知何处来的一阵怪风,将屋内的烛火噗的一下吹灭,屋子顿时陷入黑暗。
柳氏暗骂了句,在黑暗中摩挲火柴,欲将蜡烛重新点上,却被窗前的“人”吓得停了脚步,她感受到自己浑身冰凉。
因为眼前的人正是周四爷,柳氏在他中状元时有幸见过此人一面,也正因此,柳氏才觉害怕。
一个死了五年的人,站在面前,怎能不怕。
只听面前的人,冷冷的开口:“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要过多的妄想,不然你…会死的。”
柳氏被吓得跪在地上,开口求饶:“哎,是我这妇人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冲撞了四爷您,我这给你赔不是,给您磕头,还望四爷宽宏大量饶我这老妇一命。”
“明日离开这里。”面前人扔下一句话,便消失了,屋内的烛火也亮起来了,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柳氏在周许走了许久,才慢慢爬起来,抹了头上的冷汗,现在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打姜蓁的主意了。
柳氏哀叹:“哎呦~我这下哪还敢问姜蓁要银钱,再下去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你说这回没有要到银子,那赌坊的债该如何。”说完,又猛地锤着自己的胸口。
柳招娣听母亲说的也是一阵后怕,手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