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从万全的角度上说,虞嫣也还是要小心为上,免得惹来麻烦。
正说着话,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走了来,道:“县主往这边来了。”
二人一愣。
“县主?”卫琅问:“她来做甚?”
那仆人道:“县主进门就问殿下刚带回来的女史在何处,便要过来,我等也不好拦。”
三人面色皆是一变。
“县主要来见姊姊?”碧鸢神色有些慌张,“怎么办?”
卫琅一时纠结不已。
论身份,县主绝对不能算别人,论地位,那更是卫琅得罪不起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硬拦。
“姊姊,”片刻,他心一横,对虞嫣道,“你且到榻上躺着装睡,什么人来也不要动。县主么,我去应付。”
说罢,他不等虞嫣说话,即刻走出屋子,向院外而去。
县主管了将军府内务多年,对这里了如指掌,问清了虞嫣所在的小院之后,不必人带路,径自往这边而来。
还没到院门前,一人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向她一礼。
“县主来了。”卫琅笑嘻嘻道,“未知县主驾到,小人有失远迎。多日不见,未知县主身体可好?”
县主认得卫琅,道:“好不好也是如此。我听说殿下带回了一位女史,可就在此处?”
卫琅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打算说虞嫣病了,不好见客,将这事挡到萧寰回来再作计较。
可他正要开口,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是何人来了?”
卫琅一愣,转头看去,却见虞嫣从院子里款款走了出来。
她见到县主,怔了怔,随即看向卫琅,瞪着他,一脸委屈:“殿下不是说他没有藏着美人么,这又是谁?他都有这么好看的姊姊了还要妾做什么,将妾骗的好苦!”
县主愣住。
卫琅:“……”
碧鸢:“……”
萧寰与王隆一道,在朔方城内四处巡视,与负责城防的将官士卒们会面,询问防务之事。
众人担心了一个多月,见萧寰安然无恙地回来,皆是欣喜,围着他说说笑笑。
临近午时,城门司马那边已经备好了饭菜,在将士们的热切挽留下,萧寰没有推却,与众人一道用膳。
堂上,萧寰与城门司马商讨了一番城墙修葺的事,忽而觉得周围气氛诡异。他往四周看去,却见不少人都在用眼睛瞥着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
“殿下,”下首,一名将官向萧寰举杯,“末将等还未向殿下贺喜。”
萧寰道:“喜从何来?”
“喜事有三。”那将官声音洪亮,“其一,殿下身体安康,流言不攻自破,我等弟兄喜不自胜。”
众人皆附和。
“其二,殿下将计就计,大破匈奴,开年便又立下一功,亦是大喜。”
众人继续称道。
“其三么……”将官笑嘻嘻道,“殿下府中终于有了内眷,我等弟兄自当要向殿下贺喜。”
其他人听得这话,都笑起来,纷纷拿起酒杯。还有人鼓噪起来,要萧寰在营中摆酒,让众将士同庆。
朔方城不大,就算加上城外的大营,军民之数有三十多万人,其实圈子也很是单一。只要不是机密,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没多久就会传得人人皆知。
萧寰带着虞嫣,在营中和城中都露了面。虽然他没怎么让她出现在别人面前,但主要的是为了避免打扰,而非保密。
就算如此,也足以让众人窥得端倪。两人同进同出,甚至到哪里都同乘一辆车,这落在任何人眼里都不止是暧昧那么简单。
当然,萧寰之前有过辟谣的打算,告诉众人他身体伤情未愈,虞嫣跟在他身边是为了照顾他的伤势。只要他颁下严令,众人自然不敢多提。
不过现在么……萧寰想到虞嫣,唇角不由地微微弯起。
当然,此事他不打算张扬。
毕竟这里是朔方,从稳定军心的方面考虑,萧寰一向避免自己的私事公之于众。
“虞女史新到朔方,日后要在将军府中住些日子。”他神色平静,缓声道,“闲杂之事,众卿不必议论。”
这话里的意思,众人当然明白,连声应下,不再提起。不过前两件事仍是值得庆贺,众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笑声朗朗,各式高兴。
席间,除了萧寰,神色最镇定的就是王隆。
他坐在一旁,自顾着用膳,心里却想着华阳县主那边。
她说今日要趁萧寰不在府中,到将军府里一探究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正用着膳,室外突然有人走进来,是一个将军府里的侍从。
“殿下。”他走到萧寰身旁,低声道,“卫兄弟让小人来告知殿下,华阳县主到府里去看虞女史了。”
县主?
萧寰诧异地抬起头,面色微变。
第124章 试探(下)
小院里,很是安静,午后的阳光照在枝头倒垂的冰凌上,晶莹透光。
室中,茶壶在炉子上冒着热气。
县主坐在上首,端详着虞嫣。
只见她一脸羞愧之色,似乎十分不好意思,双手将茶杯捧前:“还请县主用茶。”
县主“嗯”一声,接过来,不紧不慢地吹了吹,放下。
“听说,你姓虞?”她问,“不知是何方人士?”
“禀县主,”虞嫣低头答道,“妾京畿人士,家住京郊。”
“哦?”县主问,“京郊何处?”
“京郊的安乐县。”虞嫣道。
县主微微颔首,道:“你千里迢迢随殿下到朔方来,家中父母可应许?”
“禀县主,”虞嫣道,“妾父母已经故去,家中只有妾一人,守着些许田产,聊为安身度日。”
“都故去了?”县主讶然,“如此说来,你是个孤女?”
虞嫣的脸上露出些羞怯之色,小声道:“正是。”
不远处,碧鸢侍立着,听的这些话,定定的,一动不敢动。
安乐县这个地方,是虞嫣先前向她打听的。此地离那处皇家猎场不远,与王妃那宅子所在的地方相邻。
这些自然是虞嫣编出来的鬼话,碧鸢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在县主面前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她瞥向卫琅,却见他也有些怔怔。二人交换着目光,大气不敢出。
县主道看着虞嫣,露出些了然之色。
原来不过是个乡间小户人家的女儿。倒是被王隆说中了,算不得什么好出身。也怪不得萧寰遮遮掩掩,非要给她一个女史的名号。
虽然如此,县主却不觉得她碍眼。看着她老实的样子,县主又不由地回想起虞嫣她方才质问时的话语。
美人……姊姊……
虽然可笑,县主的心中却一阵舒畅。自己每日细心保养,终归是没有辜负。
当然,县主并非一点好话就能打发的人。
从京城到朔方,她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女子究竟是人是妖,在她面前都要显出原形来。
县主悠然地喝一口茶,道:“你也不必拘礼,放自在些。我身为殿下的舅母,听闻殿下带了新人回来,自当来看看。你也知道朔方不大,殿下的一举一动,外面都有人盯着。为免传出闲话,我有些事要问你,你照实答来便是。”
县主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仿佛对一切已经了然在心。
虞嫣知道她是有备而来,柔顺地答道:“是。”
“你和殿下,是如何相识的?”县主问道。
虞嫣知道这个问题是重点,终于问到了。
“不瞒县主,”她轻声道,“妾与殿下,是因殿下受伤而相识。”
县主正要放下杯子,听得这话,微微停顿。
“哦?”她说。
虞嫣道:“妾的家里,正挨在山林边上不远。妾睡觉一向浅,那日夜里,忽而听到家中狗吠得厉害,便出门去看,发现竟是一个男子浑身带血,倒在了门前。”
县主看着她,没有说话。
虞嫣说着,脸上有些后怕之色,手轻轻按在胸口上:“妾一介弱女子,当时见到这情形,着实是吓了一跳。但妾父亲在世之时,懂些医术,时常在乡中治病救人。他曾告诫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了人落难,万不可旁观。妾谨记父亲教诲,便将家中的老仆唤醒,将殿下抬到了家中。”
“而后呢?”县主疑惑道,“莫非是你救了殿下?。”
“正是。”虞嫣颔首,“妾的父亲,生前对医治跌打刀伤颇有些心得,还留下了好些亲手熬制的药膏。妾那乡间没有良医,殿下当时昏迷不醒,又正值深夜,若送他去就医,他受不受得路上颠簸不说,就算送到京城里,城门也不开。妾虽不懂医术,但想着无论如何也该治一治,无奈之下,就将那药给殿下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