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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身体深处的火终于熄灭,萧曜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程勉不惯与他人同床。
两个人第一次在一起完事后,程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惯与人共眠,殿下既然已经完事,还请殿下体恤”,萧曜至今也难忘记当时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四肢的凉意是何滋味。
今夜程勉没有说这句话,或是说当这场漫长、放纵的欢好结束至今,程勉一个字也没说。没有温存,亦没有拒绝,安静得像是眼前无边的夜。
可萧曜知道,有些话程勉从来也不说第二遍。
欢愉的种子播撒在他的身体里,萧曜必须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能从床榻上起身。他不知道程勉是不是睡熟了,没有点灯,摸黑从床榻边捡起一身也不知道是谁的袍子,打算先去外间的窄榻上睡,等天亮了,再作计较。
刚披好衣服,很久都没出声的程勉翻了个身,嘶哑的声音让萧曜的后背又麻了:“……你去哪里?”
“我去外间榻上……”萧曜迟疑片刻,老老实实地答了。
闻言,程勉没接话,又翻了个身。
萧曜一怔,扭头看向床榻的深处,可等了好一阵子,他虽然没等到挽留,却也没有再次尝到拒绝,于是萧曜又扔开了袍子,绝无犹豫地睡回了程勉的身旁。
不习惯同榻而眠的两个人在第二天都早早醒了,一旦察觉到床屏外天色已亮,程勉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遮住了萧曜的眼睛。
萧曜本来还迷糊着,被程勉这么一碰,睡意烟消云散。他顺势贴住程勉,捉住他的手,飞快地舔了一下他的手心:“天还暗着。”
“……天亮了。”程勉有点固执地说。
萧曜懒得管天色,只一味看着程勉:“管他呢。”
话音刚落,他再次翻上程勉的身体,热情而恳切地一笑:“没人说这种事只有夜里才能做啊。”
程勉蹙着眉挣扎了起来,萧曜灵光一闪,又停下来,认真问:“你这次痛么?”
程勉的呼吸仿佛停滞了,别过脸不搭理他。萧曜想起昨夜,掀开被子,程勉死死抓住被子的一角,不准他掀:“……你别……!”
萧曜一愣,有点委屈地说:“我还没看过你……”
“无甚可观。” 程勉胸口迅速地起伏了几下,说完见萧曜愣住了,不得不放缓了神色,轻声说,“殿下不要看了。我不痛。”
他又去摸萧曜。察觉到他动作中讨好的意味,萧曜反而抓住了他的手,硬是把被子掀开了。两个人的声音顿时暴露下朦胧天光下,程勉神情中闪过一丝薄怒和狼狈,又在看见萧曜一身的印记后停住了一切的声音和动作。
萧曜也没想到彼此身上这么多印子。他笑了起来,在他耳旁说:“那一天之后好多天……我都不敢让旁人为我更衣。哎……你到底痛不痛?”
他一边问,一边俯下身去亲吻程勉肩头的红痕,接着是胸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开始的,就挤进了程勉的身体里,昨夜那么艰难,今早却很容易,进到不能再进时程勉的后腰都湿了,萧曜必须费点力气才能握住他的腰,可是两个人又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根本也分不开。
大概是察觉到萧曜视线的落点,程勉试图撑坐起来推开他的脸——却很快在萧曜的开城掠地下失败了。好奇心使然,萧曜又去抚摸程勉的阳物,想给他一点笨拙然而真诚的抚慰。
这个举动最终引来了从昨晚至今最激烈的反抗,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感。萧曜眼睛的颜色都变了,借着姿势的便利,他捞起程勉的一只腿,挂在臂弯,将无处可逃的程勉又一次钉在自己的身下。
萧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沉迷至此,在某一两个间隙,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一开始就不该挨程勉,哪怕只要他碰一下,满脑子就再想不起别的了,只想打开他的身体,然后长长久久地留在里面。
大概是有光线的助力,白日间的情事格外漫长,也格外焦灼。萧曜好不容易完了事,可是听着程勉的呼吸声,他莫名又硬了。感觉到身后的异状,终于程勉连语调都变了,有气无力又不可思议:“你怎么又……这事有这么有意思么?”
昏头胀脑间,萧曜想到的不是将背对自己的程勉扳过来,而是自己撑起身,从程勉身上翻进床榻的里侧。直到和程勉四目相对,萧曜诚实地点头:“……你不是这样么?”程勉的目光轻轻一闪,并不回答。萧曜找到他的手,一起探进又卡在一起的股间。滑腻的触感过于新奇,又带来别样的刺激,感觉到程勉的退缩和迟疑,萧曜赶快说:“……我不折腾你了……你……你也碰碰我好不好……”
看着程勉湿漉漉的额头和同样潮湿又异常困惑苦恼的眼睛,萧曜情难自禁,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
再被程勉推醒时,萧曜正睡得天昏地暗。
又依稀听到元双的声音,于是萧曜更加笃定,这是一个新的梦境。
果然,元双的声音不久又低了下去,萧曜心安理得地卷紧被子,继续享受心满意足后的好眠。
“殿下,要晌午了。”
程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时,萧曜起先还是没睁开眼:“随他去。”
“元双找来了。”
“……随她……啊?”
萧曜一个激灵,腾地坐了起来:“……她怎么来了?”
“快晌午了。殿下彻夜未归,元双找遍了全城,想来是死马当活马医,找到了这里。”程勉坐在榻边,平静地解释。
萧曜早养成了卯时则起的习惯,不信居然就到了晌午:“你怎么不叫醒我?她人呢?”
“我说殿下昨夜喝多了,以为到了裴家,借住了一宿。我劝元双回去了,殿下也快起来,回去吧。”
“你呢?既然要中午了,元双肯定是要等你午饭的。我们一道回去。”
程勉静了静,说:“殿下先去吧。我稍后就到。”
萧曜这才留意到凌乱不堪的床榻,他眨了眨眼,刚要说话,程勉已经先一步将衣袍递给了他:“殿下见到元双,就说我也起迟了,但一定不会忘了午饭。”
“……可是……”
程勉将昨夜小心给萧曜解下的内衫披上他的肩头,很轻地一笑:“殿下不会说谎,我得迟些去,这事便周旋过去了。”
“为什么要说谎?”
“是我杞人忧天了。殿下不说,旁人如何能问?”
程勉抿着嘴,继续为萧曜系衣带。萧曜转过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问:“明……今晚……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程勉动作一滞,低着眼答道:“都依殿下心意。”
萧曜顿住了,“那你的心意呢”无端又被咽了下去。
穿戴整齐下了床,走出没几步,萧曜只觉得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了,腿软得厉害,却不敢回头看程勉的反应,咬着牙关跌跌撞撞走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程勉才到。上次两人坐在一起吃饭时萧曜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这次也是如此,然而心境之别,不异于天渊。程勉看起来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两个人各自埋头吃饭,吃着吃着萧曜听到元双说:“今天的饭菜是不合五郎的胃口么?吃得也太少了。”
“昨夜殿下留宿,我不惯与人同床……”
萧曜的筷子一时没拿住,翻落在几案上。程勉不为所动,继续说:“在外间的榻上睡了一晚。睡得不好。”
“是我搅了你的觉。既然落得清闲,正好把之前在正和缺的觉补一补。晚上早点来吃饭罢,五郎想吃什么?让厨子做。”
程勉笑了笑,直摇头:“都好。”
元双一说,萧曜才留意到程勉的确胃口不好——要照以往程勉那吃饭如赶路的习惯,早就吃完了,可今天自己都添了几次碗,程勉面前的碗盏几乎没有动过,直到元双撤去食案时,食物也只是勉强少了小半。
趁元双在给他们准备茶水,萧曜轻声问:“……你不饿么?”
程勉满脸倦色:“我要去补个午觉。”
萧曜不好意思细问了,也不再留他,看了看程勉的脸色,也没敢说要送他回去。
待程勉走后,萧曜坚决不要任何人服侍,自行沐浴更衣。床榻间光线昏暗,尚不觉得身上的印记如何触目惊心,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再看,别的地方还好,就是胳膊上一道道抓痕格外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