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婆律香,温蹊都不用回头便知是谁。
“冷不冷?”纪北临一边问一边将温蹊的手握住。温蹊在外面跑来跑去,倒是真的一点也不冷,反倒是还有些热。
是以温蹊又将手抽了出来。
又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些。
纪北临眉眼一沉。
温蹊忽然看着他笑,“纪北临,你若再戴个白色的兜帽,就能藏在雪里了。”
纪北临一袭白衣,的确与这雪景很相衬。
没用早饭的纪北临又将温蹊磨进了房里一道用早饭。
如今连春雨都能看出温蹊的地位比纪北临高出了一大截,虽然秋霞一直都觉得温蹊的地位本就比纪北临高。
不用强迫自己做一个贤良的妻子之后,温蹊能够理直气壮地只吃半碗饭,在纪北临不赞同地皱眉时一眼扫过去,纪北临立刻没了声音。
就是苦了厨房的厨子被自家大人逼的开始研究怎么将米饭做成好吃的点心。
纪府不算小,此前纪北临一直忙着,温蹊对府里的事务也不上心,两位主子都没吩咐,府里的下人也就没有布置纪府。到了今日温蹊后知后觉发现,才让人赶紧布置。
光是一个暖玉阁就要布置许久,好在纪府的人手也算足,虽然手忙脚乱有些乱哄哄的,倒也算热闹。
不过这丝毫打扰不到两位主子在书房下棋的闲心。
在温蹊的记忆里纪北临并没有什么朋友,是以她不知道教纪北临找她下棋的那位军师究竟是何许人也。
“纪北临,别玩了,你放弃吧。”温蹊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看着面前的男子,良久,露出一个略有些嫌弃的表情,“你让子让的也太刻意了。”
“教你用让子哄姑娘的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是那位老师教的不好还是你这位学生学的不好。”温蹊戳穿他。
纪北临皱了皱眉,对于赵端出的主意很不满意,抬眼看着温蹊笑道:“我亦觉得这老师教的十分不好,不若你教教我该如何哄夫人。”
“我才不教,你讨不了我的欢心又不是我的事。”温蹊哼哼了两声。
书房外忽然一阵骚动,接着有人道:“这灯笼不挂这里。”
又有人道:“这灯笼就该挂这里。”
温蹊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托着下巴问纪北临,“纪北临,你知道过年要做什么吗?”
“吃饺子,放鞭炮,守岁?”纪北临循着记忆里的除夕思索道。
即便是上一世,热衷于过年的也是温蹊,纪北临除了陪着温蹊做这三件事,对其他的事情倒是没什么了解。
温蹊往书房四周打量了一圈,道:“纪北临,我们来写对联吧。”
虽是问句,却丝毫没有征询纪北临的意见便让人准备了红纸与笔墨。周正送这些东西来的时候颇为不解,还提醒道:“夫人,府里已经买过对联了。”
“买的对联有你们家大人的字好看吗?有你们家大人写的有文采吗?”温蹊反问。
这……好像确实没有。
温蹊的夸赞让纪北临的心情颇为愉悦。
周正替纪北临研墨,研的差不多了便垂着手站在一边等纪北临动笔,纪北临抬眼有些凉薄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府上没有其他事要做了?”周正对上纪北临冷淡的眼睛,又看了看兴致勃勃在一边等着的温蹊,懂了。
“小的这就去忙。”
写了大约三四副,温蹊又将新的红纸递过来。纪北临失笑,“期期,你想要写多少?”
“把纪府上下的门边都贴上啊。”温蹊理所当然道。
大理寺丞的府邸规格虽不大,却也有十几空院子,每空院子里又有几间屋子,屋子还分正门与侧门,若是都在一日之内写完,纪北临的手恐怕也受不住。
“期期,”纪北临有些无奈,“是不是太多了?”
纪北临写对联时站在书桌前,为了好起笔,身子与书桌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温蹊矮身钻进书桌与纪北临的两臂之间,抬头同他道:“那我也来写一半吧?”
她的书法虽然比不上纪北临,倒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纪北临垂眼看着她晶亮亮的眼睛忍不住笑,左手环住她的腰,身子微弯了弯,与温蹊贴近了些,右手又将毛笔拿起,“不必了,就这样写,让我写一辈子亦可。”
感受到身后男子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温蹊红了红脸,却没挣扎。
再写了两副,温蹊按住纪北临的手臂,道:“好了,玉暖阁的对联写完了,其他院子就贴买来的对联便好。”
“不写了?”纪北临含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不写了。”这双手未来可是要匡扶天下的,总不能为了写几副对联而糟蹋了。
“好,待我写完横批。”纪北临说着抬笔写下四个笔力遒劲又缠绵的字——吾爱期期。
后来玉暖阁正门贴着的对联没有横批。
晚间二人去了饭厅,虽只有两个人,桌上却是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的菜。
温蹊吃虾时纪北临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替她剥虾剥螃蟹,自己倒是不怎么吃。
温蹊索性起身将饭桌上的每样菜都给纪北临夹了一些,一碗装不下便再来一只空碗,然后将两只装的堆成小山的碗推到了纪北临的面前,一脸认真同他道:“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也让他感受一下她平时被逼着吃太多是什么感觉。
纪北临的吃相极其优雅,仿佛碗里不是荤腥的饭菜,而是仙花玉露。纪北临解决完一碗后明显开始皱眉,却还是继续吃下去。
“行了行了,别吃了。”温蹊怕纪北临再吃会把自己撑坏,连忙拦住他,“吃不下就别硬撑,知道你平日逼我吃饭我该有多难受了吧。”
晚饭过后纪北临确实是捂着胃有些难受,但他的难受也不显出来,只是坐在椅子上休息,眉头微拧着,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后来的饺子他也未吃,倒是温蹊还吃了两个,接着才发觉纪北临大概是撑的有些不适,让人煮了山楂茶来。
“难受也不说,你怎么什么都喜欢藏在心里呢。”温蹊盯着他喝完山楂茶,忍不住嘟囔。
“走,我陪你去消食。”温蹊拉他的手往外走,纪北临起身,顺势与温蹊十指相扣,后者下意识想挣脱,纪北临立刻捂着胃开始皱眉。除去让棋的时候,纪北临的演技都极吓唬人,温蹊立刻不敢再动,又颇有些怀疑的任纪北临牵着她走。
其他院子里有些年纪颇小的下人丫鬟聚在一起点炮仗玩,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烟花棒。
温蹊与纪北临站在院门口,里面的下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看到里面绚烂的火光。
纪北临墨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温蹊抬起头看他,“纪北临,年是这样过的,不是在书房过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纪北临目光依旧在花火上,却将温蹊的手握紧了一些,“年是有期期一起陪着过的,不是我一个人过的。”
温蹊扭过头看着院门口挂着的大灯笼,忍不住切了一声,小声嘀咕,“不要脸。”脸却染上一抹绯色,也不知是不是被灯笼照红的。
两人散过步便回到暖玉阁守岁,屋外的炮仗声此起彼伏。
团子到了冬日便几乎一直待在屋子里睡觉,连尾巴上绑着的红色丝带都未取下来。
温蹊起先还嚷嚷着要守岁,到后来却是坐在椅子上止不住的打哈欠,一双杏眼雾气蒙蒙,看人都湿漉漉的。
“期期,困了?”纪北临温声道。
温蹊强自打起精神,摇头,“不困。”
“困了便去睡,我来守岁就好。”
“不行,我也要守岁。”温蹊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纪北临有些好笑,走过去准备将她抱去床上,温蹊反手拦住他的手,倾过身子抱住纪北临的腰不许他动,“我不,我要守岁。”
她应该是困迷糊了,居然主动往他怀里钻,到最后竟是坐在了他怀中,脑袋靠着他的肩膀,低头抠着他的腰带企图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后来还是熬不住睡了过去。
纪北临看着温蹊安静的睡颜,屋外忽然响起一阵热闹的炮仗声,千家百户都在放鞭炮。
温蹊皱着眉在纪北临怀里拱了拱,纪北临抬手捂住她的耳朵,眉眼缱绻如同一江春水,在她额间落上一吻,“新年快乐,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