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诚冷哼了一声,甩出一句:“知女莫如父。”
“哎哎哎,宋大风纪委竟然堂而皇之地占我便宜啊。”刁书真不服气地叫唤起来,“你要当我爸爸,早生个几十年还差不多。”
“那倒不必。”宋玉诚一本正经道,“白天刁学姐宋学妹,晚上可不就是爸爸宝贝么。”
刁书真奇怪地看了一眼宋玉诚,见对方还是那副没得表情的死人脸,于是又惊诧地看了一眼。
“没被夺魂,没换人。”宋玉诚无情地打断了刁书真的胡思乱想,“就是要到了第十个弯了,讲点你喜欢的笑话替你放松一下。”
刁书真略略上扬的心情又陡然沉重起来,她攥紧了拳头,手掌心里满是潮汗。她的心情也感染到了宋玉诚,死寂的沉默又一次回到了狭小的车里。
山路越发陡峭了,廉价的小破车引擎发出了极为吃力的峰鸣音,车身一阵抖动,似乎要向着坡下滑去。宋玉诚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费力地越过了那个陡坡到了一截平路上,真是险而又险。
刁书真抹了把自己额上的汗,幽幽说道:“在荒僻的山路上独自行车,前后两三公里都看不到一辆车的时候,如果说前面遇到路障,或者轮胎扎到钉子报警什么,千万不要下车查看。”
“因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人之处,万一发生杀人夺车的惨案,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曾经有个一家五口男女老少全部都残忍杀害的案子——”
刁书真话音还未落,前方的路面上赫然横躺着一根硕大的朽木,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两人的脸色均是一片煞白——此时,旁边荒山的草木里似乎窜出来几道壮硕的黑影,刁书真捕捉到他们手中有冰冷的反光一闪而过。
这种情况下,刁宋两人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不过是个银亮的镜子。
“快快快!”刁书真满头冷汗,她按开副驾座的弹簧纽扣,愣是站了起来,将遥感置换到后退档,一把抢过还在愣神的宋玉诚手中的方向盘,眼里跳动着疯狂的光芒,“倒下去!”
“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宋玉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惊愕地看着刁书真跌跌撞撞地摆弄着方向盘——无他,在这样陡峭而狭窄的山路上,哪怕是顺着下来,也得减速慢行,小心翼翼。这倒着下去,一个没弄好就是冲下悬崖车毁人亡,搞不好明天勘验现场验尸的时候别人以为她俩开车殉情呢。
“没有!”刁书真吼道,“我他娘的要活着!留着命查案!”
宋玉诚张了张口,但她已经无暇说话了——车辆像是一架脱了轨还没系安全带的过山车一般,朝着后方高速倒退而去,路边黑黝黝的树影闪电般掠过,不时有车身与路边铁栏杆相剐蹭所发出的尖锐的摩擦声。宋玉诚压在刹车片上的脚就没松开过——那东西逐渐变得灼热滚烫,像是要燃烧融化了一般。刁书真侧身把着方向一路倒退着向下疾驰而去,轮胎与地面剧烈地摩擦,鼻端充斥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这一幕在宋玉诚的记忆里留下了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冷静自持的人生的底色中,那些落荒而逃的狼狈而刺激的经历,那些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奔涌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刻,都是拜身边这个人所赐。
那些移动的黑影再快,终究是赶不上车辆的速度。宋玉诚猛地踩了一刹车,在令人牙酸的刹车声中,疯狂移动的车辆仍然重重地磕在防护栏上,给不锈钢的材质落下一个反折的大坑。而车辆的后尾箱也瘪下去了一大块。
车辆像是跑完了体育测验八百米的学生,跌跌撞撞地越过终点线之后,发出了一声像是咽了气的峰鸣声之后,就停在那里再也不动了。刁书真的脸色尤是煞白,骤然遇险又这般惊险刺激地脱离危险,她仿佛脱了力一般地跌坐在副驾座上。她全身上下湿透,汗水顺着额发滴滴落下下来,全身上下如同是水洗过了一般,狼狈至极。
宋玉诚也没好到哪里去,唇上仅存的一点血色也褪了干净,脸色还恐惧的惨白。
她艰涩道:“车技不错。”话音刚落,就捂着自己的胃部,蹙起眉头干呕了几声。
“没事了。”刁书真小心翼翼地确认了好几遍,确认那些人确实是跟不上了,尤是惊魂未定道,“我以为李柔儿所说多半都是假的拿来搪塞我们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们的重点是要交易货物,大概率不会发生像你前面所说的那种杀人灭口的惨案。”宋玉诚抿了抿唇,汗珠顺着她的侧脸滴下来,“不过那段路如此荒僻,又没有监控,要是我们当时真的下去了,没准就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被劫财倒是事小,就怕对方残忍,为了不留下证人,愣是一个活口都不留。”
“这边已经是到了公路的分叉口了,我们从这边拐弯前进上另一条路就好了。”刁书真就着手机的微光看了看纸质的地图——无他,这荒僻的地方信号实在是微弱,电子导航根本是用不了,好在她留了个备份。
宋玉诚的神经也略略放松下来,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油然而生。她挂了挡,点燃了火,车辆发出一阵峰鸣声之后,终于是缓缓启动了。
这时,敲击车窗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声一声,像是大锤一般敲打在两人的心上。
门外立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刁书真方才刚有点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宋玉诚不等她招呼,一脚油门下去,车辆飙出去了老远。
“不对啊,老宋。”刁书真望着后视镜里的倒影,皱眉道,“这玩意好像不是之前那一波的。他好像虚弱得很,刚才被我们的车子蹭到,现在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人?”宋玉诚疑惑道。
“我去看看。”宋玉诚开不及阻止,刁书真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宋玉诚无奈,只得跟了下去。
“是个女人。”刁书真正在蹲在地上,查看对方的脉搏和呼吸,检查对方的生命体征。宋玉诚眉头一皱,也蹲下来细细查看。
那是个面黄肌瘦的女人,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蓬头垢面,就像是原始部落里的野人。在这样物质丰富的年代,刁宋两人还从未见到过如此骨瘦如柴的人,那皮包着骨骼的形态,让人忍不住猜测这个人难道是靠着吃山野里的蚯蚓活下来的吗?
在枯瘦如同麻杆的体态里,她那肚子,可是大得有点突兀了。刁书真犹自未觉,宋玉诚嗅到空气里些微的血腥气,低头看了一眼女人的下、身,不详的赫红液体正在缓缓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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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情况不妙, 她怕是已经流产过了,现在是在排出腹中残余的胚胎。”宋玉诚掀开她的衣摆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又摇了摇头, “出血量同月经量差不多,出血倒不是最危急的。就怕稽留流产造成弥漫性血管内凝血,这可是会要人性命的。”
刁书真毫不犹豫,看了宋玉诚一眼, 对方了然她的意思, 极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刁书真托起了那女人的脚,宋玉诚用眼神制止她道:“不知道她脊柱有没有受伤,不可抱着她,免得受伤破碎的骨骼压迫到神经和血管。”
她示意一番, 于是刁书真托着女人的臀部,而宋玉诚平托着她的胸腹部, 两人将她平移到车辆的后驾驶座上。抬起她来的时候,两人均是一惊:刨去体重轻飘飘的不说, 这人骨架子也较成年女性偏小,倒像是个未长开的少女。可是看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和其诡异莫名的来历, 委实与花季少女搭不上什么边。
两人顾不得多想,抢救人性命要紧。这次换了刁书真开车,车辆疾驰在大道上, 而宋玉诚在后座看顾着那女人的情况,车里的空气沉默得仿佛要凝固了一般,那淡淡的血腥味更加增添了不详的意味。
“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宋玉诚拿出车上常备的糖水给她喂了下去,那女人细弱频数的脉搏渐渐稳定下来,眼皮子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却又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宋玉诚面有忧色,“她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出现在如此敏感的地方,身上净是伤还怀着孕,不知道清醒过来之后能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这样的一个人,大概会是个我们处理不了的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