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程昱铭耳听四路,眼光八方,找到一个离水不远不近,坡度还比较平缓的风水宝地,准备扎营休息。
进入丛林里,老大和小纸就像是回老家,走得虎虎生风,不停地往灌木丛里钻,但是限于一种服从的天性,还是老实地一路跟到现在。
阿拉斯加和哈士奇,山里倒也确实是它们老家,如鱼得水。
看着主人有停下来的动作,小纸就跟疯了一样,放飞自我,直接往山里窜,程昱铭指使老大跟着它,自己拉着徐中磊搭帐篷。
“怎么会想起买大帐篷,那时候你就一个人吧?”
徐中磊讪讪笑:“那时候卖房子的钱刚到手,钱多烧得慌,买东西都是找专业品牌,挑最贵的……”反正最后都能用上的。
“万万没想到,土豪啊!广安的房价多贵,我的工资想都不敢想,咱妈真厉害……”
两人说话,加上徐橙帮着捡走小树枝,石头,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帐篷搭好,在帐篷前生起一堆篝火,一行三人结伴往溪边去接水。
从自由流动的溪水中可以想见,山顶的冰已经化的差不多,所以溪水虽然寒冷刺骨,但是一点冰碴都没有了,是个好消息。
溪边万物生长,植物丰茂,徐中磊薅了一大把嫩山韭菜,又看到几颗婆婆丁,一时很有丰收的喜悦,笑吟吟地说:
“咱们这是赶上头一茬野菜了,多弄点,一会用来下饭!”
两只狗在饭点准时赶回来了,身上脏是不脏,就是沾满碎叶,小刺,气得徐中磊狂敲狗头:“气死老子了!你俩今天晚上别进帐篷,都睡外面!——一步都不许进门!”
一夜安稳地过去,除了半夜哈士奇“狼嚎”有点扰人清梦,一家人睡得很好。
徐中磊默默算账,第一天大家精神都不错,一共走了将近十八公里,剩下大概二十公里就都是纯山坡,那么等到爬上黄角峰,至少要到第三天下午,这样来回时间就是六天,太浪费时间了。
他拖家带口默不作声地走,山里也没什么活物的气息,一路就见着很多雉鸡的残骸,肉都没了,毛还是很鲜艳。
看着这些毛发的牙齿印记……徐中磊觉得有些熟悉……
捡了些干净的羽毛给徐橙,他还是心大地继续往前走,来都来了,怎么着都得爬上去。
再说他不信,能有什么大型掠食者能在捱过长达八个月的冬天?
一路上见得最多的就是野菜,马齿苋、婆婆丁、苦苦菜、老山芹、柳嵩芽、山韭菜……还有很多认不出名字但是徐中磊知道能吃的野菜,他一种种教徐橙认菜,一行人吃吃喝喝,在出发第三天上午,就到黄角峰半山腰。
到了半山腰,明显气温就开始降低,路上植物种类开始变化。
至少,有活着的大树了。
他们一路看过来的大树,都是都死得差不多,虽然有些长得大的,枝头还有绿芽,但是实际上树干本身已经死了——有的树看起来像活着,它已经死了。
而在黄角峰上,他们第一次见着一棵生机勃勃的树——冷杉。
一行人再哆嗦着往上走,生机勃勃的针叶林和虚弱的阔叶林交错,共同表演“适者生存”。
“不能适应环境的,都死了。”徐中磊告诉徐橙,“人类想要生存比这些树还要难得多,你得快点长大。”
北方寒带针阔混交林树种以红松为主,南方针阔混交林树种多是铁杉,他们一行人继续往上爬,大片的铁杉林中夹杂着冷杉云杉之内的树种,生命力都算旺盛,树脚下都是一片绿茵,不知是灌木还是小草。
老大和小纸已经抢先爬上山顶,“嗷呜嗷呜”地乱喊,徐中磊驻足向山林往下看,一览众山小。
群山之巅。
登高俯视,就能看到山林中的许多不正常地方,比如东北方向倒了一大片树林,西南方向出现一条地图上不存在的小溪,再远的北方,还有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大湖,蓝盈盈地在青山间。
徐中磊一个一个把标注上,“正北方偏五度,疑似堰塞湖,有坍塌风险。”
堰塞湖是地震使山体岩石在山谷堆积聚集积水之后后天形成的湖,最有名的堰塞湖是黑龙江的五大连池,不过大多数堰塞湖十分危险,后天堆积的岩石结构不稳定,一旦水蓄积过多,随时有坍塌风险,造成泥石流、洪水等次生灾害。
想要在这边建房子,看来得找时间去看看这堰塞湖。
山顶上又冷,大风刮得人脸疼,看着时间还早,程昱铭便放弃了在山顶上露营的计划,招呼下山。
下山走得是另一条路,倒是有了新发现,背风坡栽种了一大片红松,横竖相间,走线笔直,一看就是有强迫症的人类才能种出来的。
红松作为一种经济树种,种遍全华夏都没啥奇怪。
这一片林子长得就颇好,时不时都能听见几声细细的鸟叫,地上还有松果、松香啥的,和地震前的普通林子已经没两样。
徐中磊想起之前看过的杂志,试探地从一截半朽的松树干扒拉出一大块树干,用小刀切出指甲盖大小一块。
“看我变个魔术。”
他点燃松枝,一小块松枝很快就亮起火光,奇怪的是一小块松枝竟然烧十分钟也没熄灭,比普通树枝耐烧十倍不止。
“这叫做松明,这截树干都是凝结的油脂,所以耐烧。”
“古代人经常用松明照明,现代社会驴友们会挂一些松明的木屑出来,用来引火。”
徐中磊把这一大块松明装进背包,打算带回村里,毕竟来都来了,不带点土特产,就算白来一趟。
今后,这些耐寒的松树即将慢慢地扩充领土,直到占据整座山峰,整片山脉。
关于猎人小屋的选址,徐中磊拿不定主意。黄角峰半山腰倒是有适合盖屋的地方,但是离徐家老屋实在是太远,来回六天,建造的时间就会拉得无限长,肯定没法在这个夏天到来之前盖好屋子……加上这里荒无人烟、孤立无援,要是大雪封山,肯定会死在这里。
他对照着之前看过的资料,踌躇不定:
“有个想法……今年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盖房了,将来肯定要在这里盖一座,我们就学大兴安岭的猎户,每隔几十公里盖一座小屋子,然后再继续往里探路,比冒冒失失直接黄角峰盖房要安全一些。”
“行,我看咱们路上有一个露营点就挺合适的,你合计一下——”
程昱铭本来就有盘算,觉得来山里盖屋后勤压力太大了,徐中磊一提,他便满口答应。
一口吃不成胖子,他们还年轻,稳扎稳打,慢慢来。
第115章 我佛不渡 破窗理论
徐中磊一家考察完猎人小屋选址回来, 第一件事情就是捕鱼。
水车在窑洞里沉寂一冬,现在冰也化了,是时候上场了。
在鱼的诱惑面前, 有活的、没活的村里人, 蚂蚁搬家一样, 把水车各个部件挪到镇上大堤上。
徐中磊就蹲在路边,把这些玩意挪到水上浮筒上。
桥墩和小艇非常巧妙地卡住漂浮的浮筒, 看着安全性有保证, 徐中磊索性就将水车尽量往河中靠, 这样水位更深, 捞到鱼的几率就更大一些。
徐中磊拎着他的小锤子在小艇上忙活大几天, 一个水车就在河边立起来。
下水的那天,全村人都来了,站在岸边翘首以待, 水车转轴借着河水流动缓缓旋转起来,八个巨大的鱼篓顺时针往河水里扎。
嘎吱, 嘎吱。
哗啦,哗啦。
大家一声不吭, 静静等着猎物入坑。
下水十分成功,不到一刻钟, 第一条鱼被鱼篓带起,转动到最高点之后, 顺着预定的木质滑轨向下滑,安安稳稳地落在一个镂空的大木筐里。
入篓的一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雪白鱼肚皮抛起一道靓丽的弧线。
徐中磊伸进木框,把第一条鱼拎起来,稍微展示了一下这条大鱼的大小。
然后塞给最近的徐志平, “一会煮一大锅,咱们都尝尝味道——”
徐志平仔仔细细端详这条鱼,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青鱼!壮实得很,有个五六斤!”
“让我瞅瞅!让我瞅瞅!好久没见着肉了——”
“我来剖——石头,你这抓鱼的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咋做?比我用网子捞可快太多……”
徐中磊随口答:“您那是也帮了忙的,这东西可不好做!到时候咱村里人都闲下来,一起多做几个!”